允炆回到乾清宫,却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海棠的眼睛怎么那么像毓敏,那么会说话?而她的言论还真是有悖常理,不过却也句句在理。真想揽她入怀,与她同衾。可是她一次一次的躲闪,分明是拒绝之意。若是强行要了她,只怕玉碎瓦不全。要不封个女官给她?可她为何自降宫娥?
不对,她为何对自己没有一点拘谨之意?撇去刻意的躲闪,死丫头好像还没跟自己下过跪,跟自己臣服过。允炆忽然想到这一点,又把从初识海棠开始的点点滴滴都细细回味了一遍。就算现在自己已登大位,一统天下,死丫头也没给自己正式见过礼。允炆气得笑起来,心里暗道下次见她,一定要她下跪。
死丫头欺软怕硬,得对她再狠一点才好。允炆想着。可是不知为何,又总感觉与她很亲近。宫里头,也没人敢跟自己嬉皮笑脸吧,就是恩惠、耿玮也没这般随意而为。每每一见她的笑,竟教自己失了身份,丢了分寸。由她得意,由她嘲弄,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可她有了心上人。她躲自己,难道是要为那个人守节么?难道她不知道进了宫,就是他的人了?允炆又恼起来。这样一想,何必还管她的想法,直接要了她得了。可是思路马上又一圈回到起点去了。唉,这死丫头,真是令人爱爱不得,恨恨不能。
算了,女人多是非多,多个女人多个是非。允炆狠下心一撇,再不去理她,福宁宫也不想再去了。
可翻来覆去着实睡不着,允炆便令人把奏章搬到床头,翻阅了起来。最上面是一封红字蜂蜡的信函,那是皇室宗亲专用的信件,许是他不在的时候送进来的。允炆急忙打开,原来是开封朱有爋写来的。有爋是周王朱橚次子,他告发父王有异动,想谋反。允炆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登基还不足百天,皇叔们就动起手来了。
允炆也等不及天亮,急忙派人把李景隆召进宫。令他火速去开封,逮捕朱橚,押解至京。李景隆也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回去整顿人马,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不经数日,朱橚及他妻儿大大小小十多口人就都给囚到了京师。允炆亲自在华盖殿审问了朱橚:“一直以为五皇叔酷爱医药典籍,一心只在那上面钻研。想谁有谋反之心也没想到五皇叔你会有,真正教朕刮目相看。”
朱橚一甩散乱的头发,昂起满面灰尘的脸庞,道:“臣早年被先皇无端猜忌,早就心灰意冷,断了王权之念。如今醉心医药,只图保存一家完整。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只听发落便是。”
允炆也不再与他多话,当即颁下圣旨:废朱橚爵位,贬为庶人。除有爋外朱橚妻妾子嗣十二人全部发配云南,永世不得离开。而有爋检举有功,代父承爵周王,仍封开封。
燕王在造船厂听闻此事,急忙赶了过来。觐见允炆,问道:“除了有爋一面之词可还有其他罪证?”
“若是收集到其他罪证,恐怕他的阴谋都给得逞了。”允炆说道。
“有爋才十岁,一个屁事不懂的孩童,他的话如何作信?”燕王怒气冲天。
“正因为他年少单纯,才有正义之心,其他大人竟一个也不如他。”允炆看着燕王,恨不得立即把他也逮起来,至少先办个大不敬。可是仅仅一个“大不敬”废不了人。而老狐狸一向老谋深算,若让他警觉到,只怕他会变得更加谨慎,更不容易抓他小辫。
“哼。”燕王气呼呼一甩袖袍,也不理会君臣之礼,转身就走。待他到了福宁宫,也顾不上喝口水,就在淑太皇太妃跟前唾沫横飞地抱怨起来。
“皇上还年轻,行事急躁了一些。你是皇叔,又是镇国大将军,你要多进谏,而不是指责。”淑太皇太妃温和地劝道,“至少没要他们性命,皇上还是仁厚的。加些时日,若是误会,再拨乱反正就是。”她在先皇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有人告发,就那些臣子一句不敬之言也能引起先皇的猜度,招来杀身之祸。相比之下,允炆的做法,可是大发慈悲了。
燕王听着,鼻子里就不停得“哼,哼,哼”起来,他心里直感到唇亡齿寒。不过,想自己比允炆年长一辈,可不是白长的,他在战场上吃的苦也不是白吃的。一个没打过仗领过兵的乳臭小儿想跟他斗,也太嫩了点。
燕王在造船厂自认为为了船的事操碎了心,可允炆却派了几个细作天天跟踪他,直教他好笑。不过也无所谓,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放在造船上,谅允炆也不能拿他如何。
说起他的船来,燕王就又得意了。那蓝图是改了又改,最后定了先做一小船,试航之后,再加大尺寸。不过,虽说是小船,却也有十几丈长,三层高,造出来也是大明目前最大的船。
淑太皇太妃看天色大黑,紫禁城里的规矩皇子是不能在宫里做夜的,若让允炆知晓难免又要心生不满。她这就不想再听燕王啰嗦,赶忙催着他出宫去。
“我还没用膳呢。”燕王死皮赖脸道。
淑太皇太妃只得让膳房给他开了饭,等他用过之后再走。
“打发叫花子呢。”燕王还想赖一会。他知道母亲的好意,不过他却想让允炆知道,他才不怕什么宫规。
“等你宝船造好了,请母亲去游船,母亲就高兴了。”淑太皇太妃笑道。
“宝船?这个名字好。”燕王也笑起来,他可不是把那船当宝贝一般费劲心力的嘛。可也再拗不过淑太皇太妃的催促和担心,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