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同样的水果,以不同的包装重新回到周菡萏的车篮子里。
齐嘉佳踩着脚踏车,与她并肩骑行,不时瞟那几眼,感慨道:“咱们林林可真是两袖清风油盐不进啊。”
“那怎么办啊,”日光里,周菡萏苦恼地拧着眉:“我妈回去问我水果的事怎么办?”
“就说买回来吃的。”
“这些水果也太不日常了吧。”
齐嘉佳叹气:“这倒也是。”
非机动车道,后边电瓶车摁着喇叭,两个慢行的女孩只好从并排同行换成了一前一后。
正值夏末,街畔树木苍郁,晴空无垢无暇。
拐了个弯,越过一道阴翳,骑出去一段路的周菡萏陡然刹车,鞋尖点地。
齐嘉佳也跟着停下,回过头,困惑地看向她。
“我想到给谁了。”周菡萏说。
齐嘉佳歪头:“给谁?”
白色帆布鞋掉了个头,车头转回去,周菡萏原路返回,回到那片被晦暗的旮旯。
齐嘉佳讶然,还是跑了过去。
这个拐角,有个年迈的老头长年在这卖艺乞讨,一手二胡拉得很好。
只是这会他靠着墙打盹,草帽搭在脸上,只露出饱经风霜沟壑横生的下巴和苍白稀疏的胡须。
脚边不锈钢碗里摆着几张小元钞票和硬币。
“给他啊?”齐嘉佳不自觉放低声音。
周菡萏连点好几下头,把那袋彩色的水果,小心翼翼放置到他跟前。
也许是平时与城管的周旋躲藏,练就了敏感的直觉,下一刻,老人就拿下草帽,遽然睁开眼,瞪着这两个小女孩。
他眼白发黄,瞳孔也是长者特有的浑浊,把周菡萏和齐嘉佳都吓了一跳。
“你们干什么!”他声音唬吓。
周菡萏一慌就容易结巴:“给……给你送水果。”
“突然给我这个干嘛?”老头面色缓和些许,摇着草帽扇风,小胡子飘飘,似不为外物所扰。
齐嘉佳解释:“天太热了,给您解解渴。”
“没、没有毒的。”周菡萏说。
老头拎起那袋子细瞧,手指干瘦如枯木。
周菡萏见状,飞快补充:“也都洗过了!很干净!”
“这么多都给我啊?”
“嗯。”
老头笑了,把水果兜到怀里,耷拉的眼皮也难掩愉悦,他直接掏出一只青蛇果,清脆地啃了口,扬扬手道:“甜的甜的,谢谢你们两个小姑娘啊。”
周菡萏和齐嘉佳不约而同笑了。
齐嘉佳还打趣道:“您年纪这么大了,牙口还这么好的。”
她们正要走,老头拿起二胡,开始拉曲子。
周菡萏不知那曲子叫什么,但觉轻快,两个人也放了自行车走回来,蹲下听他演奏。
不时相视一眼,笑嘻嘻的。
“这叫什么啊?”一曲尽,终要离。周菡萏仍是好奇。
老头捻须一笑:“光明行,”说完又自我陶醉般哼了两句:
“万里光明行……
太阳正当顶……”
——
周菡萏认为此事已经完美解决。
既然林老师不肯收,那她就把水果送给失独老人。希望这份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为他积下人间福德。
小女孩自欺欺人性质的迷信,但也好过什么都没做。
心情放松地度过了高三第一周,第二周周一班会课,进行了坐位调整和班干重选。
迫于老班淫威,周菡萏和齐嘉佳被班级制度无情拆散,好在两人隔着一条过道。
新同桌是个学霸,在全校都名列前茅的那种,并且不苟言笑,始终绷着嘴角,满脸写着生人勿进。
而周菡萏属于中阶人士,各门成绩都不瘟不火,在班上也就十多名的样子,高考发挥照常的话,一本不是问题,985还需努力。
分好座位,她回头瞥了齐嘉佳一眼,她也在看她,两人恋恋不舍。
齐嘉佳还很戏多地抽了两下鼻子,抹着眼角虚无的眼泪水。
周菡萏翻了个白眼,继续关注黑板上的班干竞选票数。
虽然都没她的份,但有她的新同桌,上学年的数学课代表,张芸。
这学期她同样想当数学课代表。
“张芸,你票数最高诶。”
周菡萏盯着那一列最为突出的“正”字,为新同桌的连任而高兴。
女孩推了推眼镜:“谢谢。”
“不用客气的。”周菡萏笑道。
——
当晚,数学晚自修,林渊一进班,就问:“你们是想听课还是做作业?”
“做作业——”台下异口同声答。
“好的,我们讲课。”林渊微微一笑,打开投影。
大家一片嘘闹。
周菡萏也笑起来,他隔三差五地都要恶趣味地逗一下学生,大家偏又吃这套,一定是那张脸挽回了不少好感度。
至少最近学校的表白墙上,几乎每天都有人八卦林渊,向他示爱。
齐嘉佳就是其中之一,动不动就截图发给周菡萏,抨击她们:“你说这些人啊,不好好学习整天发这些意淫林林。”
接着又圈出其中一处:“这是我发的。”
周菡萏:“你要脸吗?”
齐嘉佳悄悄问她:“你发过吗?”
周菡萏否认:“没。”
齐嘉佳:“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想和林林来一场师生恋。”
周菡萏:“……”
这个还真,
没有。
在她心里,老师是神圣的,和父母是同类型长辈。
尤其他都三十二岁了,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