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暗中,一点孤弱的微光划开了一条线。
挨近的话,才发现这点“微光”并不孤弱。
鸡蛋大小的白色亮珠,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这光芒却在碰撞到周围的黑暗之后,立即被湮灭,剩下仅有的一小束苦苦挣扎求存。
亮珠在半空缓缓移动,它的下方,是一个赤脚少年。
少年十二三岁,面色白净地仿佛一张纸。借着亮珠努力散射的光线,少年的两颗黑眸正凝在手中的书卷上,仿佛生了根。
书卷泛黄,很有些年头。
少年、书、亮珠,如同小小的石块,沉在了无际的黑洋中。
少年头顶,是近十层楼高的黑色冰体,它们所释放的寒气,足以冻结或杀死十里内的生灵。
三重极强的阵法掩盖着这座地下冰窖。
“爹,一定要这样吗?”
冰窖之外,中年男子收回目光,声音中带了一丝担忧,“太虚学宫藏龙卧虎,阿渺的情况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我怕他出意外。”
旁边的老者背着双手,目光看向远处的城池,“阿渺生在余家,就注定受人关注。这些年来,他一直呆在玉壶苑,从不露面,已经引起了许多人无谓的猜测。
不管是贬低他的,还是抬高他的,这都不是什么好事。早晚他都要走出余家,要面对纷杂的人世,现在也是时候了。况且,我们找不到的机遇,或许他能自己找到,也未可知。”
中年男子沉默下来,眼中担忧的神色依然不减。
老者转身,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安慰出声,“我相信阿渺。”
……
彩霞飘在天边,十月城的大部分区域还未受到金辉的洗礼。
一辆很不起眼的青布小车,自城门而入,驶向了城中的至高点,太虚学宫。
“少爷,到了。”
闻声,马车内端坐着的余渺钻出车门,抬眼看向百丈开外的青峰,一半隐于迷雾中,看不清楚。
峰脚下,堆积着一群人,众人的目光全都望着西边的方向,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赶巧,今天鳞族王子也要来太虚学宫。”独臂老仆抢过余渺手中的书卷扔回了车厢内。
“我的书……”余渺正想回身去抓,手臂上已经被挂了一个布包。
独臂老仆坐上马车,扯起马缰绳开始调转方向,“族长有交待,少爷想看书,太虚学宫有的是。”
哒哒声急响,余渺连忙跳开几步,神情无奈地目送着一仆一马,还有一整车的书渐渐远去。
“不想让我带书进学宫,倒是早说啊,老爷子!”余渺叹息着将手臂上的包袱挂到肩上,“害我挑挑拣拣了一晚上。”
西边传来一阵喧天的鼓乐声,余渺转身看去,远远地看到一队车马驶来。车仗装饰富丽,随从衣着鲜艳,这阵势跟帝王出行也没什么两样。
虽然,余渺从没见过,只在书籍上看到过描述。
但在人族是见不到了,人族没有帝王。
收回目光,余渺大步朝峰脚守卫处走去。
“余……余渺?”守卫的目光在身份牌与余渺的脸上来回移转,声音中带了丝不确定。
“嗯。”余渺淡然地点点头。
守卫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着余渺,一身素袍,身上没有什么华丽的饰品,发髻上也只系了根普通的蓝色布带。
这就是传说中的,余家的那位小少爷?
来太虚学宫,不但走着路,身边还没个仆人跟着?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间,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阿渺。”
余渺与守卫同时转眼看过去。
“五哥。”
“余灵师。”
余奇文朝守卫一点头,“辛苦了。”
守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还真是余家的小少爷啊。
余奇文领着余渺朝内走了几步,“刚才有点事耽搁了。鳞族的王子也是今天过来,那边还有点事情要我去安排,你先进去,我晚点再带你去拜见宫长。”
余渺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停下来的车马队伍,鼓乐声还在继续。
……
房间大小的船只缓驰在半空中,带着湿气的迷雾环绕船外,一臂之外的景物根本看不见。
船内稀疏地坐了十来个人,大多是学童。
“你们刚才看到了吗?鳞族的王子过来,好大的排场,就跟天仙下凡似的。”
一个少女双眼泛着眩晕的光,“都说鳞族的男子极美,鳞族的王子肯定更是极品,好想快点见到啊。”
“哼。”旁边一个尖下巴的少年面上挂着不屑,“鳞族王子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得来咱们人族的太虚学宫进修?既然是来学习,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认识他似的!
还有那个余家的小少爷,今天怕是也要摆出大阵仗来。不过听说是个病秧子,就怕他撑不到来太虚学宫,说不定半路就又被人给抬回去了!”
坐在角落的余渺,眼睫毛扑闪了两下。
“哎哟!谁暗算我!”尖下巴少年突然捂着脑袋站了起来,目光在船只内徘徊,最后定在了一个杏眼少女的脸上,“伍音萝,是你!”
伍音萝咬了一口青梨,昂着小巧的下巴,“没错,是我。你想怎么样呢,小子?”
“你……”少年咬了咬唇,神情难堪,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伍音萝继续道:“鳞族王子也好,余家小少爷也好,人家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这样口恶也不怕闪了舌头。要不是姐姐我今天心情好,信不信我一脚踢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