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娘并不知道温庐已经不是我家的别墅了,她只当这儿还是我家,这才直接投奔过来的。说来也巧,我现在还恰好在这儿,要不若是早几个月,她还遇不见我呢。”
云扶笑了,歪着头瞟着他,“怎么说,她当这儿是你家,还想住这儿不成?”
“我哪儿敢留呢?”纯耳也是尴尬地笑笑,“别说这儿,就连我在鹿吴山上住的那个小院儿,也是拜公子您所赐,我也不好意思留她不是?”
云扶眼帘半垂,十根手指头尖儿轻轻相抵,“那她跟靳佩弦的关系,是她自己告诉你的喽?”
纯耳便又叹口气,“正是。她是初次来中国,也知道大帅府的门槛高,不是任何人都能直接进去的。她这便将她与靳少帅的关系讲与我听,求我从中间牵个线、搭个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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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又笑了,再度是忍俊不已,都笑出声儿来了。
“所以贝勒爷你就如若月姑娘所期,牵了个线,又打了个桥喽?”
纯耳连忙摆手,“没没没,我哪儿敢!”
云扶翘着二郎腿,晃荡着脚尖儿乐,“那有什么不敢的呀?既然是来投奔你的远亲,不过举手之劳,玉成一件好事儿,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纯耳再度叹气,“……我啊,虽说跟沈公子你从前也斗过,可是现如今我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这点里外拐还是分得清的。”
云扶微微偏首,视线无意识地飘向壁炉去,“她自己怎么描述的呀?——我是说,她跟靳佩弦的关系。”
纯耳有些尴尬,“公子也知道,共和前后,许多革命党人都是在东洋居留过。上自孙文,中至各派军阀将领、文人墨客,乃至普通的留学生,许多人都在东洋邂逅温柔佳人,留下许多佳话去。”
“佳话?”云扶冷然而笑,“是孽债吧!”
纯耳顿了顿,避开云扶的怒气儿,才又缓缓道,“靳少帅在东洋念士官学校,她有位堂兄也是士官学校的学生。她继父甚至就是士官学校的老师,十分照顾靳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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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
云扶是因了想着郑雪怀父亲的事儿,这便对这个字眼尤其的留意,“她跟她继父住在一起?那她生身父亲呢?”
纯耳点头,“就连若月这个姓氏,都是她继父的。她的亲生父亲,在她母亲生下她之前,就离开了。”
云扶忽地再度忍俊不已,笑着摇头,“这说什么呢?她母亲不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的格格跟蒙古王公的女儿么?这样的女儿家嫁到东洋去,怎么还能怀着孩子,就被那丈夫给抛弃了?那他们东洋人也太不拿你们爱新觉罗家和蒙古王公家当回事儿了吧?”
纯耳凝着云扶,不吱声了。
云扶忍住一声叹息,还是幽幽道,“对不住,算我说走嘴了。我无意诋毁你们那高贵的血统,我只是就事论事。”
纯耳这才缓缓续道,“……我说‘继父’,其实是不妥当的。因为若月就是她额娘所嫁给的合法丈夫。反倒是她的生父,才是上不得台面的。是她的额娘,呃,移情别恋。”
云扶这才惊讶地张了张嘴。
怪不得那若月姑娘,冠的还是养父的姓氏。原来养父才是合理合法的“父亲”,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那个人,怎么能容得这样的事发生?以及若月姑娘的存在?”
纯耳深吸口气,“他容了……因为若月的额娘当年并不是心甘情愿远嫁东洋的。是两个家族利益交换的结果,所以若月她额娘到了东洋去之后,在最初的一年里都不肯与若月的养父在一起。她思乡情重,病了,若月她养父请了他世交、医生世家的朋友来给若月的额娘诊治,怎知……”
云扶不由得睁大了眼,“这么说,若月姑娘她母亲,是移情别恋给那医生?”
纯耳又是叹气,“是这么回事。最初若月的额娘也是出于报复吧,故意与那医生在一起,就是因为知道那医生的家族跟若月家族本是世家,那医生本人与若月的养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手足一般的好朋友。”
云扶没想到自己本是带着一点子隐秘的敌意去探听的消息,结果内里却是这样精彩的一个故事。
“……这么说来,若月姑娘的生父就是因为惭愧,在得知若月姑娘的母亲有了孩子之后,这才逃走了?”
纯耳点头,“据说那个人并非不想带走若月的母亲,但是若月的母亲一来要顾着母家的颜面,两个家族的联姻不能断了;二来也是被若月的养父给打动——若月的养父知道她移情别恋的事之后,非但没有恨她怨她,反倒在她病榻之前忏悔,说是他和他家族的错,才叫她不肯将感情赐予他。”
“他恳请她留下来,说一定会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骨肉,给那孩子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若月的母亲原本与医生也并非真情,多是为了报复,这便留下来。那医生只能自己一个人,放弃了家族的身份和荣耀,只身离开了东洋,远走异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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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云扶的心又是莫名地一动,“若月姑娘的生父,离开了东洋,去了异国他乡?”
对于东洋来说,最常去的“异国他乡”又是哪里呢?
云扶便又笑了,“那逃跑的医生,该不会就是跑到中国来了吧?”
纯耳静静凝视着云扶,“对。他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