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黎宫等到他了,可他的娘子姐姐呢?
他长得再如何好看,终归是个男人,他没脸再让自己的夫人等,等待说了多少遍,她已为他承受了多少痛苦。
“走到黎城边界,就让那群长老守在护城河边。”
风阑问:“我呢?”
“护城河,等我消息。”
风阑刚想拉住他,穆离猛地加快脚步,累极却不敢歇息的长老们提起精神,满心怨声载道。
大晚上黑漆漆的,走路深一脚浅一脚,更何况他还是半带轻功的速度,跌跌撞撞中,不知多少人被落下。谁也不想大半夜被丢在荒郊野外,咬咬牙,再跟了上去。
又是一夜未眠。
前几夜众人忙着守月塔,这两天也没怎么休息,再走了一通宵的山路,天亮后,简直是精神力强拖着一具行尸走肉。
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长老,也有些支不住。再看看队首的宫主,白衣虽染了泥水,身姿依旧挺得笔直,步步生风。
从背后看不出来,他脸色病态的苍白,眼窝深陷,漂亮的眼睛下一圈黑青。
并非他不爱惜士卒,只能说他对手下要求很高,对自己,更是自虐般的高标准。
这才过了一夜,风阑已隐隐感觉到他的心急如焚,脚步在不断加快,几个长老已远远落在队尾,他叹息一声,将一个包囊抛给他,“我带他们去护城河了。你走吧,好自为之。”
穆离冲他点头,将包囊收进空间,足尖一点,翩若惊鸿般远去。
风阑在原地跌坐下来,目送着那道颀长却非纤弱的背影,白衣已染上尘埃,他却犹如天上的仙,眼底是化不开的执着、清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焦急在人们心上炙烤,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前行,日出日落,美景擦身而过。
而另一头的梦境里,她趴在结界上,看着外边的河流欢快蹦腾,日出日落,同样的风景,却让心底渐渐澄净了。
昼夜交替,她没算过了多少天,随着体内的灵力减少,她感到口干舌燥,多少天没进水进食了。
她还要再等几天呢?
细数水面浮动的金点儿,余晖慢慢褪去。她想看到夕阳尽头,也许会走来一个白衣身影,背对斜阳一步步靠近,轮廓朦胧。
神思仍漂浮在外,脚下的海洋忽然开始翻卷,她一手扒住结界,太光滑了,根本拖不住身子。下方的漩涡慢慢变大。
在视线被水淹没的前一刻,她似乎看见余晖中,出现一抹白色。
虚像与破碎的记忆一涌而上,她整个人沉入其中,嗓子卡两个字,却干涩得说不出口。
那两个字,穆离。
虽是虚像,却能够控制人的意识,让她切身体会到溺水的痛苦,无法呼吸,意识却清晰得可怕。
水,她最怕的水。
她慌忙调出血泪珠,贴在心口,那里仿佛还存有他的余温,温柔谢过,她现在感受到的,只是冰冷的海水。绝望,一次次淹没过眼眉。
这些,原本是他要承受的吗?
墨蓝色的水低落下去,释放出她的视线,刚喘过一口气,她便见眼前的景象有所变化。
熟悉的景,把她拉回五年前。
一间破旧的小屋,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小女孩捂住脸,从指缝中露出一双惊恐的紫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还会出现午夜梦回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