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夫人,该喝药了。”萧玉将药煎好,因端出来时问了小丫头,说墨夫人在房里,便一路径直到了墨夫人房门前。
墨夫人闻声,先是招呼进屋,这才看见是萧玉送开了药,不由得吃惊:“悯玥姑娘,怎么是你?”
墨夫人的屋子,的确就与西院的客房不同了。宽敞,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屋里的熏香丝丝缕缕,在花檀精雕细琢的屏风外侧,墨夫人和墨子衿正坐在红木素桌边,清简的雕花椅上。
其他的陈设,萧玉也没有多看,只是微微一笑,将药奉上:“墨夫人这话,悯玥无地自容了。”
“悯玥,辛苦你了。”墨子衿微微一笑,看着萧玉。
墨子衿知道这事儿没人能劝住,既然“悯玥姑娘”已经将药煎好送来了,便也不多说太多客套话。
墨夫人连忙招呼着萧玉坐下,抬手将药端到了面前放下,转而向墨子衿嘱咐道:“子衿,你就应该跟悯玥姑娘学学。”
“娘,我看你索性把悯玥收下作女儿算了。”墨子衿面上略显无奈,似乎还有几分不甘,话中又分明有几分玩笑。
墨夫人闻言,看着墨子衿一脸无奈而又不甘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想要悯玥姑娘作你妹妹?”说到这,微微一顿,转而又看向萧玉使了个眼色,有意逗墨子衿一般玩笑道“你也不看悯玥姑娘愿不愿意。”
萧玉只不好意思地一笑,看了看墨夫人:“墨夫人抬爱了。”紧接着,又十分配合墨夫人一般转眼向墨子衿道,“墨公子若是嫌相府人少,还不如早些娶妻生子呢!”
墨子衿见萧玉这么说,便转眼就看向了萧玉,没好气地道:“悯玥,你也取笑我?”
墨夫人和萧玉相视一笑。不多时,墨夫人已经将药喝了下去。墨子衿还在一旁同墨夫人玩笑,问墨夫人药苦不苦……
看着墨夫人和墨子衿如此融洽,这样的母子情深,萧玉心里却是一点也不好受。这些年她从未再踏足过宁王府,也不曾见过宁王府的人。
在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萧玉只能依稀记起祖父手中熠熠生辉的飞龙啸日长枪,霍扎各部族的图腾。至于其他的一切,竟然都已经一点点地,模糊在了无数个思念和盼望的长夜中。
墨家的融洽,热忱,甚至是墨家人的温馨,于萧玉而言似乎是一场梦,一点点地瓦解着什么。
当晚晚饭之后,萧玉在花园中随意坐了一会,便一路走到了丞相府的东院去了。小厮和丫头们自然是既有规矩,这东院可比西院热闹多了。萧玉心里不得不感叹墨子衿有心,竟是什么都想到了。
“墨夫人的病,怎么样了?”萧玉刚一进了东院院门,便看见素问和灵枢都在院中相互切磋着。
不过这两人切磋,可不是比功夫,是在比背医书。周边也没有什么侍奉的人,也对,两个大男人要伺候什么?他俩又不会饿死或渴死自己。
两人都知道萧玉进来,便匆匆将最后两句医书背完,再抬手示意萧玉坐在院中石桌边上来。
相府的东院,除却这石桌凳可以供来人坐下之外,其他的的确都不如西院。三人随意坐下后,素问灵枢的脸色便都不太好了。
“墨夫人这病还真有些麻烦。”终是素问先开口说道。
萧玉有些不解,墨夫人这病看上去不像什么大病,更称不上什么疑难杂症。要说墨子衿之前提过,墨丞相为之烦恼了“多年”,萧玉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的熏香,你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吗?”灵枢看着萧玉疑惑的样子,不禁开口道。
萧玉略微思索,的确她去送药的时候闻到了屋子里的熏香,知道那东西绝不是寻常的熏香,但这毕竟是相府,要是用寻常的香才会叫人起疑呢!
想到如此,萧玉便开口道:“这是颐堰,王公大臣的女眷熏香也是寻常,有什么问题吗?”
灵枢只看着萧玉,摇了摇头。素问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是榆椋州的楉檀香。”
萧玉不觉一怔:楉檀香?那是榆椋州上虞饶家的秘香,虽不是极其名贵,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到的。这香虽有些许入药的功效,但到如今也没有医书明确指出其功效。
只是有传言说这香,可以去霍扎上官家的百兽之毒。但也没人有这么性命去试,且若是平常人,男子闻它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女子若闻了这香,便会伤及肺腑。故而这香,莫说是寻常的医者,就是在神农谷也是不敢随意用的。
“楉檀香……不该出现在相府啊……”萧玉垂目喃喃道。
灵枢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就是请墨夫人到花园中去诊脉的原因。”
萧玉自然知道这样的东西不能怠慢,但其中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点了点头:“我伺机会提醒墨夫人熏香的事。”
“只要不再用那香,墨夫人的旧疾根治,就不难了。”素问如是说道。
萧玉点点头,她自然信得过素问灵枢,只是这楉檀香的确非同寻常,便又开口问道:“依你们看,这香,墨夫人用了多久?”
“不下五年。”素问应声答道。
五年!萧玉大惊。
谁都知道,时间越久,想查出所有的真相来就越不容易。而这时间如此之长,在相府,反而却是好事——在相府待了五年以上,又有机会在墨夫人身上动手脚的人,很容易查。
素问看着萧玉惊心的样子,轻声道:“所幸这人小心,分量不敢用大,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