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词曰:
灵山一脉,迤逦走游龙。承天柱,连地首,势凌空,耸重重,直接祁山血,烟支泪,阿金岭,障沙漠,限胡汉,阻狼烽。伸臂向东,跨仆固,更起魏海。
山有蓝冰峰,白川水,千年药,万年松。南北流膏泽,分云水,汇大河,开泽湖,蓄丰满,合浑同。屹立边域,数尽fēng_liú。
莽莽苍苍的北地平原。
又一声秋雷,大地有了冰封的回应。
苔藓最是顽强,缀在裸露的岩石上,深褐绿色的一丛丛,仍是生机勃勃。
远远天边,依稀可见一线银白,那就是乌瓦河的一段,它源自灵山,浩浩荡荡向北奔去,隔开了安息府的北郡和东北边的仆固国。
万马奔腾,从莽莽苍苍的原野上奔驰而过,扬起的一路的风雪,漫漫扬扬,向人兜了过来。
“头马!”有人指着最前面的一头全身雪白,不见一根杂色毛的,四蹄仿若腾空而奔的野马,惊喜的叫道。
“都进营地,千万不要再出来走动。”刘易财的一双小圆眼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是来回策马提醒自己马车上的客人,“前面就到镇北将军蒋武建控制的北郡了,想要命,都得清醒着些。听说胡羌军都推进到安息腹心地带的卞边城了,镇北军精锐都出动到前线援救。前去的路上没有军队驻扎,并不安全,有马队被劫,连人都没留下。大家都是想过三不管地界去西罗赚点银子的,没必要为了些意外事丢了命。”
“听说北郡外有鬼兽。刘掌柜,你见过鬼兽没有?”
刘易财冷笑,打了身下的马一下,策马远远而去:“什么鬼兽,就是别有用心之徒造谣罢了。若不是那边战事,这北线商路平日萧索得很,远不如经过卞边城的中线热闹,原因就在于这些莫名的传言。”
“现今是非常时期,大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丢了命或货物,刘某概不赔偿。”
一言出来,大家马上失去了对北方野马群的兴趣,一个接一个重新回到营地,各埋锅处,正炊烟袅袅,一派热闹。
“要是赫连王还在,胡人岂敢如此嚣张!”
“别提了,这十来年,安息腹心地带战事不断。本来是家家藏黄金,现今是户户上战场。”
“安息人一向彪悍,重骨气,岂会容外人践踏自家!”
“其实老百姓最看重的还是身家性命。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年卿乐城的惨状太震撼人心,几乎是所有的安息人都拧成了一股绳,战死才休。”
《魏史》记载:大魏闵皇末年,胡人破卿乐城。
据幸运逃出卿乐的人说:卿乐被破后,重伤的安息王赫连智含恨自焚。
胡人就以人为粮,称为“两腿羊”。妇女幼孩,反接鬻于市,谓之菜人,如羊豕宰之。高山羯人最是残忍,根本不带军粮,抓了无数的女子充当“两腿羊”,晚上xx,白天宰杀充当食物。抓到的男子,最好的结局是卖为奴隶,体弱的杀了腌掉成肉干,反抗的将士一律被胡人喂了野兽。
曾人口一百万的卿乐,三月后,华街闹市皆成废墟,死人尸骨任由野狗啃咬,黄金之城卿乐被抢掠一空后,烧毁成焦土。
当时沿着云河而下的尸体,差点堵塞了梁州的水路。赫连堂大哭三日,梁州军满身缟素,倾城而出,结果败于青关之外。
如今连青关都守不住了,后面的卞边城也岌岌可危,怎不叫人胆战心惊。
“可惜赫连王没有后人,要不出面一呼,说不准能改变现状。现在主政安息的冯锦大将军,并不能镇住各营。”
“赫连王死时,已有二十多,自然留有后人。只怕是年纪尚轻,赫连家族不敢公布行踪,害怕遭到追杀罢了。现今安息各地实际上都听从赫连堂的指令,原因也在于此。”
“是有小王子,当时卿乐曾为他的出生,连放烟火三日,据推算应已满十八岁了。奇怪的是,为何总不露面?”
“一露面就没命了。”
刘易财最恼火的就是这些议论。他是大魏金州人,知卿乐城被屠后,这些安息人对大魏没有任何好感,话中指向这么明显,谁听不出来?
“用饭喽——”他吆喝,“大家是来赚钱的,少谈些有的没的。”
“又得在野外挨一宿了。这刘易财收钱时说得好听,可一路行来,没碰过几回床铺。”
“没到灵山,小命或许先丢了,听说海那镇那边奇寒,寸草不生,常有饥饿的鬼兽在结冰期越过此河,抢掠海那镇边缘村庄的人和牲畜。”
“是人乔装的吧?这一路上尽是荒山野岭居多,没几处人烟之地,强盗出没是正常的事。”
“没有这回事。我三个月前经过此路一趟,正是隆冬,也没见过任何奇怪的生物。”
“我也是跑过几趟北线的。海那镇是安息与胡羌的高山羯人的分界地,本非常繁华,去年过来,此镇竟不见人烟,白骨弃野,煞是恐怖。”
闻者无不骇然变色。可此时跑北线的人,大都确是困难重重的,被命运逼着上路的人,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幸好刘易财对马队一向管理严格,众多镖师也是井然有序。大家尽管担心,但一路行来,总算都平安无事,大家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又是一夜。漫天星辰,镶嵌在天地外,一路铺陈过来,闪烁在营地的上空。只是这些人,没有一个有心思吟诗赏玩,这无边的静谧只带给人不尽的恐惧和不安。
自然又是早起赶路。淡淡的晨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