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易旬先用隐术藏起身形,再在窗户上捅了个洞,查探起里面的情形。
本以为所见所闻会与之前没太大区别,但当看清屋内的情况后,易旬却彻底怔住了。
他竟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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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易旬已经改头换面,不过五十年过去,他看着自己从前的模样,反而觉得陌生。
目光在少年时的自己身上驻足片刻,易旬再朝周围看去。
——这个幻境不再处在客栈中,有高山流水,青松飞云。
这里,是青穹长竹峰的后山。
后山有一处叫清幽谷的地方。两块通天高的石壁伫立,中间形成一个一人宽的裂缝,是处罚犯错弟子的所在。
少年易旬此刻就跪在这里,他的两侧是坚硬冰凉的石壁,迎面则是彻骨的寒风,只有头顶传来一线天光,他看得见,却触不可及,逃无可逃。
因为打伤了同门师弟祝星宇,少年易旬被罚面壁思过,已在这里跪了三个月。
今天总算到了他可以离开的时候。他费了大力气,才勉强站起来,用含着灵力的手掌揉了揉早已僵硬的膝盖,再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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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看着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在眼前浮现,易旬是有些恍惚的。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年幼时的自己,难道,仙居镜启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自己潜意识里,是想起了过往的岁月吗?
易旬皱了皱眉,到底召来海棠双刀,暗暗对准了少年时的自己。
按理,他应该像之前那几次做的一样,直截了当上前把这个幻象杀掉。
可易旬似乎想起了什么,竟又收起了双刀,再用隐术藏起身形,跟上了少年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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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易旬走到清幽谷口,一眼看到等在那里的人——他的大师兄,杨意。
少年易旬看见杨意,顾不上腿还痛,开心地直接朝他跑了过去,差点摔一跤。
杨意赶紧上前托住他的手臂,扶他站好,揉揉他的头,朝他温柔地笑了笑。
这笑容对于少年易旬来说,就如灰暗人生里的阳光,照亮了他的所有去路。如是,少年易旬望着杨意的双眼也愈发明亮清澈,他是真的崇拜和仰仗这个师兄。
一旁,真正的易旬不太能回忆起自己当年的心情,但他此刻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才发现,杨意的双眼确实有光,但那是清晨破开云雾的第一缕阳光,虽能照亮来路,却又永远不够炽热。
——他的目光,有着某种克制,是易旬不能理解的。
再过了一会儿,杨意牵起少年易旬的手往前走。“阿旬,这回面壁思过,可有甚心得?”
“没有心得。”少年易旬不屑道,眉眼里有不服输的气劲。
杨意垂眸看他一眼,问:“你不服气?”
少年易旬反问他:“你指的是什么?被你管教,被罚面壁,我是服气的。我的确打了人,违反了门规。但你若是问我是否对祝星宇服气,我是不服的。我看他不爽,打了他,但我也愿意承担后果,面壁就面壁。”
杨意听了这话,唇角勾了勾,但也停下脚步,再问少年易旬:“为何不待见他?”
易旬道:“不是我不待见他,是他不待见我。他说他是夏国四皇子祝星宇,我是大漠来的低等异族,他老嘲笑我的出生。”
杨意听到这里,再揉揉易旬的头。“不必管他。无论什么出生,到这里,都是青穹弟子。自己看得起自己就好。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
“我明白。只是他老说我,我也不高兴。师兄你从小到大都很厉害,没人敢在你面前造次,所以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你看你,虽说还没成仙,但活得已经像个仙儿了,什么时候,也要你体会一下人间的三千烦恼。”
少年易旬说到这里,恶劣一笑,似乎已有了什么主意,当即跳起来,一把抓住了自家师兄的发带,散了他师兄的三千烦恼丝。
“嗯。这样一来,你就该像个人了!”
少年易旬顺势揉乱杨意的头发,再跳至旁边的树上,摘下根树枝,本意是想插到杨意头上,把他打扮得乞丐点,最好再撒把土,看看他身上会不会多点人气。
“阿旬,快下来。”
听得杨意这么说,少年易旬蹲在树枝上,回眸低头一望。
这一下,他便看见杨意在树下,抬起头,浅笑着看他的模样。
恰逢清风拂面,吹开乱发,露出杨意的脸。
乌云散去,露出皓月华光。亦或是,剥开荔枝放入碗中,晶莹剔透,白玉碰青瓷。
这种美好,似乎也不足形容杨意半分。
少年易旬当时看呆了,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接下来要捉弄师兄的把戏,早被他望得一干二净。
真正的易旬也好不到哪儿去,愣着盯了杨意好一会儿,几乎移不开视线。
少年易旬到底跳了下来,杨意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发带,重新把头发系好,再带着他往前走。“还说没人敢当我面造次,你不就是一个?走,跟我一起去参悟仙居镜。”
“仙居镜?”少年易旬面上的瞬间笑落了下来。
似乎察觉到什么,杨意问他:“怎么了?”
少年易旬问他:“师兄,你真的想成仙吗?”
杨意看他一眼:“这个问题,你问过我很多次。”
“我是大漠的异族,这体质怕是成不了仙。可我想一直陪着师兄。”少年易旬直言不讳,拉着杨意来到一个瀑布前。瀑布下是一个石潭,石潭中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