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干掉的?当然是听从主席的话,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上山打猎怕的是什么,就是没见到猎物,先自己寒了胆,一见到这只野猪,我就知道面对敌人坚决不能退缩……”
曹富贵跑到三大爷家吹出了石破天惊的大牛皮后,为了证明自己没说大话,索性让三大爷大帮着通知了自家的二叔,又带上几个壮劳力一起,上山“捡”野猪。
一路走,一路听着曹富贵绘声绘色地说着与野猪狭路相逢,一怒起杀心的神话故事,曹二叔听得冷汗涔涔,心惊肉跳,一个劲地念叨:“富贵啊!以后可不敢独自一个人上山,你连只鸡都没杀过,哪里会打猎,冬日里山上野兽饿得凶,万一……”
他说着说着,被自己吓得脸发青。三大爷让人来喊说是扛野猪,哪里知道会是自家大侄子偷偷上山打死了一头野猪?幸好没让老娘知道,要不然这家里非闹翻了天不可。
“嗤!就算有野猪,多半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自已一头撞死了。庆贤哥,你还真信富贵能干得过野猪?他能干得过老周家的大黄都算是厉害了。”曹爱党坚决不信富贵这小子吹得嘟嘟响的螺。
曹富贵也不强辩,笑眯眯地说,眼见为实,阿拉从来不吹牛。
三大爷一拍儿子的脑瓜,喝道:“废话这多,快走!把火把打起来照着路,扶着点富贵,别摔着了。”
最后一丝霞光已经隐没山背后,亏得是近山,队里人找食搜得干净,连只兔子都找不见,也不怕什么野兽出没。就是不知道富贵撞了什么“大运”,居然能遇到近年难得一见的野猪。
“三阿爷,就在前面,‘前指窝’那里。”曹富贵指着前方的山路说道。
黄林村背倚的大山叫笔架山,靠近村子的后山,山峰平缓,是前指峰,与后面的主峰指节峰之间有一个陡峭的山坳,便是前指窝。叫是叫“指窝”,其实就是个乱石坑,猪草都长不出来,几株稀稀拉拉的野树歪七斜八地长在石壁上,连山鸡都懒得落脚,真正是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一不小摔下去能去掉半条命,队里人家的小孩都不爱上这里玩。
“野猪怎么会掉进前指窝了?”三大爷拧着眉毛问。
“哎呀,这说来就话长了……”曹富贵说得眉飞色舞。
说话间就到了地头,林间有好大一丛红果点点的山莓,此时被压得草木断折,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痕迹,旁边地上甚至还有一根尖头血迹斑斑的毛竹段,显然这里就是曹富贵说的,他舍命与野猪大战三百回合的战场。
“长话短说,乱话少讲!再胡说,我要跟你阿奶好好讲讲你偷偷上山的事了。野猪在哪里?”三大爷眉头打结,根本没想到“战场”会这么激烈。
能不激烈么?富贵用“精神力”扛着野猪在这一片地上翻来滚去再撞石头,然后让它擦着石崖滚下山去,累出一脑门子汗。
听三阿爷这么一威胁,富贵一下子蔫了,往前走几步,绕过那丛死状惨烈的山莓,顺着地上一路滚擦的痕迹,指向石壁下的“前指窝”。
“看!那里。”
爱党心急,腾腾几步奔上前,举着火把张望,突地惊呼起来:“阿爹,真的,真的有一头野猪躺在石地上,一动也不动,娘哎!有山介大啊!”
几个人闻言都惊了,争着上前,纷纷往底下看,顿时被那只山一般的野猪精给吓到了。
“庆贤、爱党,你们几个带着绳索下去,把猪缒上来!”
三大爷有些年纪了,眼睛老花,借着月光,眯眼只能看到远处一大堆黑乎乎的影子,闻言也激动起来,连忙吩咐众人。看几个壮劳力都急匆匆爬下山窝,他又是心焦又是后怕,转头“审问”富贵这小子。
曹富贵这才掐掉千八百字的自吹自擂,简单讲了野猪“遇害”的过程。无非就是惊遇野猪,吓得四处乱蹿,一跤跌倒,野猪正好撞在他手上的毛竹尖上,野猪受重伤凶性大发,动作不太灵活,他拼命绕圈子跑,运气好,正巧把猪给坑到石坳里摔死了。
正说着,四五个壮劳力吭哧吭哧,连拖带拽,费了老大的劲把猪给拉到了山壁前。
“阿爹,这全是肉啊!”曹爱党大吼一声,乐得嘴巴根本合不拢。
三大爷一看,腿差点一软,娘唉,真是野猪成精了,瘫在地上一堆肉都能抵上四五个壮汉子,狰狞的猪头上两根长短不一的獠牙朝天翘着,快有半臂长了,这要是挨上一记……
三大爷擦擦冷汗转过头去,看着胆肥傻乐,半点没吓到的富贵,也只能摸摸他的脑袋压压惊,这莫非就是傻人……不对,“懒人”有懒福?
千八百斤的肉山扛在肩上,山间走夜路,难是难,累是累,可心里欢喜啊!出了这把子力,他富贵还好意思不分大伙一点肉吃吃?
别说几个小伙子乐得根本顾不上累,就是担惊受怕的曹二叔,这时候也啥都不想了,脑子里只塞满了一个字:肉,肉,肉!
曹书记带着一队人上山,打着火把扛了小山般的死野猪下来,顿时轰动了整个生产队。
尤其是曹书记说,这野猪虽然是曹富贵打的,但他人小志气大,思想境界高,不光愿意按山里规矩,给帮忙的几个队员见者有份分肉,还想着队里的大伙,要把野猪大半分掉!队里的人都喜出望外,不管平日里怎么不待见曹富贵这二流子,这时候都是满口子夸赞,赞他思想好,本事大,将来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