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了,嫂子几起,几睡,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方便,春水一清二楚。摄像头把嫂子在卫生间的活动原原本本地传了过来。春水产生了种错觉,好像嫂子生活中一个牢笼中,自得其乐而不知自己的处境。城里有些人玩鸟,做得很精致的鸟笼,里面关着同样精致美丽的鸟。他们早上提着个鸟笼,来到公园,挂在枝头,听着鸟儿的鸣叫,逗弄着鸟儿舞蹈。动物园的狮子、老虎呀也是如此。它们圈养在一个地方,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的范围,饲养员固定时间给它们吃固定的食物。虽然它们是被强迫的,但它们还觉得自由。它们往往一出生就是这样被圈养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那些从大自然捕获后送到动物园的,大都绝食而死。
现在摄像头已经无处不在了。银行、商场、饭店就不用说了,大街小巷、社区公园都充斥着它们的身影。还有手机、笔记本电脑上都有摄像头。人一不小心,就进入无处不在的摄像头的视野。就是小心也毫无用处,同样在它的捕获下。春水看过一个电影,美国科幻片,好像叫终结者,机器人造反了,控制了人类,机器人就是通过无处不在的摄像掌控人类的一切。
有一种监狱叫全景式监狱,监狱的四周是一个环行建筑,监狱的中心是一座眺望塔。眺望塔的塔墙上安有一圈对着环行建筑的大窗户,环行建筑刚被分成许多小囚室,每个囚室都贯穿建筑物的横切面。每个囚室都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中心眺望塔,与狱墙上的窗户相对,另一个对着外面,能使光亮从囚室的一端照到另一端。眺望塔上的人可以清楚地观看到囚室罪犯的一举一动而不会被发现。这样,罪犯因为看不到监视者,不会惶惶不可终日;而监视者处于完全隐蔽的状态,而十分安全。春水就是那监视者,而嫂子成了那被看的“罪犯”了。这让春水觉得滑稽,甚至是荒诞。
春水越想越觉得害怕。他“监视”着嫂子,还想“监视”堂哥,可有没有人“监视”着他呢他能做到的,别人更容易做到。象堂哥,别说是“监视”他,就是逮捕他,枪毙他,也有能力办到。春水抬头环顾四周,虽然出租屋小且脏乱,但没准就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他也是那种全景式监狱中的罪犯而已。
原先“监视”成功的喜悦变成了忐忑不安。他给自己的理由,或者说是编造的谎言轻易地被他自己揭穿了。对嫂子的内疚感越来越强烈,他觉得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在错误的场合做了一件十分错误的事情。他又一次陷入了强烈的自责中,撤销行动的想法再次占据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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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钟洪来了。
由他带队的抓捕行动取得圆满成功。他们行程几千里,在云南的盈江县的一座小山村里,把两个嫌疑犯抓获。他们正准备逃往缅甸。幸亏赶得及时,加上当地警民的通力配合,才适时地把他们归案。电视台的新闻节目每天都长篇累牍地报导着这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不过,抢走的六十多万现金,已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报导说由我市公安局副局长夏洪临阵指挥的抓捕行动布置精密,在当地公安部门紧密配合、通力协调下,当地四个村的一百多名村民与公安民警连夜巡山大抓捕,经过九个小时的追捕,两名抢劫疑犯终于在一个山头上被抓获。这是一起充分发动人民群众成功抓捕犯罪嫌疑人的典型案例,从中可以看到警察与群众浓厚的鱼水之情,体现了良好的警民关系。村民们不记报酬,不辞辛苦、积极配合公安机关抓捕犯罪嫌疑人的行为,体现了他们厌恶邪恶、不惧邪恶、追求正义,敢于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的思想品质。市委与市政府已经发去表彰信。同时,为了表彰先进,公安局党委决定给夏洪副局长记二等功,给成功抓捕的团队记集体二等功。近日,两名疑犯已被押解我市,此案正在紧锣密鼓地在审理之中。
春水感到兴奋,预想中的目标就要出现了,原本的退堂鼓又开始擂响前进的号角。一听到堂哥来的消息,他一夜都没合眼,翻来覆去,细细思考着每个步骤,想着可能出差错的地方。兴奋消退了,恐惧又涌上来,他不知道什么恶果在等着他,象一叶扁舟在黑夜里行驶在湍水急流之中,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归途,但已经下水了,只有一搏,才有活路。他越想越悲壮。
他向往着西方电影里的决斗。两个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甘愿上刀山下火海,甚至愿意付出生命。通过决斗,可以向心爱的女人展示爱的决心和体格上的威猛。决斗有法定的规则和严格的程序,以保持公平。决斗是为荣誉而战,为爱情而战。春水想,决斗多痛快呀,要么赢,要么输;要么生,要么死。不会象他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窝囊受气。他设想着与堂哥来场男人间的武力对话。
但这不是决斗的年代,也不是崇尚决斗的国家。春水只能默默地窝在屏幕前,挑战着有权力的堂哥。
三天过去了,一动静也没有。摄像头对着的保险柜依旧不识庐山真面目。堂哥太不顾家了吧,太过分了。在外头奔波了好些天,电视报导都出来三天了,堂哥居然还没出现在他自家卧室的卫生间里。春水等待得眼睛发红,心里发虚,两脚发软。
等待有三种。一种是有结果的等待。情人间的约会就是如此,双方约定时间地见面。一般是男的先到,女的故意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