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一度执着于这九山玉笛长达两年之久,甚至为此迫害了无数可怜人的无辜性命,如今终于如愿将之捧在手中,它却已是骇得支离破碎。

良久的无声与静默,陆羡河似是已然想通一切般,偏头深深扫了我和书珏一眼,打断我二人无形中的对峙与猜疑,凝声道:“阿珏,阿芊……事情该如何解决,你们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最明确的抉择。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为师得抓紧时间下山赶路,之后的事情,待我寻到了薛临的踪影,必会寄信回来详说。”

语毕,果真是不再有半分拖沓,转了身,便朝着不远处下山的台阶处迈开了脚步。书珏听罢面色始终僵冷如一,定定地站在原地俨然不动,倒是方才一直沉默的沐樾言上前几步,于陆羡河素灰的背影之后低声问道:“陆先生不和殿下打个招呼么?”

“不必。”陆羡河步伐微顿,仰望着头顶上方皓白的朦胧弯月道,“他一向最能看穿我的心思,想来纵是知道了我今夜连夜离开的意图,也定然是无话可说。”

沐樾言眸色低淡,似天边薄云,半晌凝滞,终是有所了然地后撤了回去,不再言语。然而待我再度抬眸之时,见得陆羡河已是沿着前方平缓的石阶步伐沉稳地朝下而去,忙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拉住了他丝滑轻软的衣袖道:“师父,我送你下山。”

他脚步未停,反是走得格外果决,见了我来,也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柔声道:“阿芊,夜里风大,赶紧回屋去吧。”

“就送到山脚,送到山脚成么?”眼圈微红,我强压下心头纷涌而至的酸楚与不舍,追了上去,固执地跟着他的脚步,一步又一步地下了台阶,不肯轻易停留。

陆羡河勾了唇,并未回头,却也听得清他声线中隐含的一丝清浅笑意:“好了阿芊,师父又不是不会回来了,等下山找到了薛临那冥顽不灵的老家伙,我就写信给你,好不好?”

我没说话,脚下的步子倒是应声顿在原地了,紧拧着眉头,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萧索背影,心中像是被灌了一味苦药般,沁得整个脾胃都在发颤。

在这样一个兵戈与动荡不断的时代里,分别就意味着难再重逢,书信的价值也仅限于互道平安,往后南北两地面临着彻底分裂的僵局,于我师徒二人而言,只要是一道城墙的界限,就将意味着永世隔绝的结果。

我怔然伫立在原地,遥望着天上的月光将陆羡河素色的身影一点点拉长,晕开,模糊,最后变得消失不见,就忽而迷茫地觉得,这半年多来的朝夕相处,便像是一场零散破碎的大梦,我如今恍惚地醒过来了,却是觉得自己还身在梦境的最中央处,久久无法动弹。

良久的沉钝与静默,我垂下了晦暗一片的眼眸,方要无意识地朝下再走出几步,胳膊却是被人轻轻拦住。

回头时,沐樾言正站在数尺外逆光的边缘处,伸长了臂膀,小心翼翼地抬掌紧握在我手心,缓声说道:“回去吧。”

我没动,也没有出声应他,只是面色怅然地摇了摇脑袋,望着山下大片漆黑的阴影,始终不发一言。

“皓芊,别站这里了。”沐樾言继续道,“我们找个没风的地方,慢慢看,好么?”

眼眶在微微发热。灼烧般的感觉层层递进,像是傍晚的潮水一般,逐步侵入心肺的最深处,肆意带来窒息的痛感。

他见我依旧沉默,倒也不再催促些什么,反是有所意识地探出双臂,从身后将我紧紧环住。

“乖,不要哭。”他这样说道。

可是,我硬是没能撑到他将这句话彻底说完。鼻子酸得厉害,只不过是稍稍用力地呼吸一口,眼底的泪水就毫无保留地淌了下来,瞬间浸湿了我的面颊。

沐樾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手将我用力揽住,扶着我的脑袋缓缓埋在他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我的头顶道:“没事的,陆先生说了,会给你写信,别担心。”

“我明白……”我半抽噎着窝在他怀里闷道,“可是,我也知道……我怕是这辈子都很难再见到他了。”

“不会的。”沐樾言道,“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我们总有机会再和他相见。”

“我不信。”我木讷摇头道。

低头吮干我面上残余的泪珠,沐樾言低声道:“我信。”

“那我该信你么?”我目光茫茫道。

“该信。”他毫不踌躇道,“相信我。”

我仍是无话,只是抬手勾上了他的指尖,牵了一牵,被他带着一路慢慢往回走。

半山腰上的夜风凉得似是湖底凝固的冷水,阵阵拍打在脸上,寒而不冰,早已不如冬天那般仿若刀割。路过方才站着说过话的地方,那捧着九山碎片一脸不耐的书珏早已是转头回了屋去,连影子都没能在地上留个一片。我晓得他心底怨念必定大于情分,遂如今对于他这般淡漠的反应,除了想要扼腕叹息,倒也没剩下什么多余的感情。

慢着步子不急不躁地回到屋内,待到全身无力地随性仰躺在榻上,我无端一人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终是彻夜未眠。沐樾言就在旁安静地盯着我瞧,也不怎么开口说话,许是平日里忙得太过疲乏,后半夜的时候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纵然如此,那一双手还是纹丝不动地环在我背上,像是生怕我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儿。

隔天醒时他又是不在的,我睁眼望着身上掖得整整齐齐的一床被子,琢磨了一会儿,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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