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人沉默地往后院走去,准备翻墙离开。
她们跟夏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留任何痕迹,就是如此。
“小姐,还缺一张卖身契,十七小姐万一反悔怎么办?”入娣很担心。
十七小姐拿卖身契威胁她,可不是说让他们终生为奴这么简单,而是要让他们过上最悲惨的生活,比如把她卖进青楼、把尚天卖给外国人、把其他人卖给其它地方之类的,那不仅意味着他们将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也意味着他们将被活生生地拆散,永远无法团聚。
永远无法团聚?这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比死亡更让她觉得害怕。
就因为这一点,她才不得不服从十七小姐。
“放心吧。”夏雨琳淡淡道,“她不会食言的,至少,她不敢对我食言。”
听了这话,入娣真的放心了:“嗯,我相信小姐。”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被威胁和压力吓倒,每一次被逼着告诉了小姐,小姐没有责骂她、抛弃她,而是认真想着如何解决这样的难题,并且都成功地解决了,既没有让她造孽,也没有让自己受损。
就像这次的葵园火灾事件,她冒着赌上一切的危险,最终将十七小姐的命令告诉了小姐,小姐反复思考过后,决定将计就计。
小姐去找楚王帮忙,楚王弄了几具假尸代替小姐、肉肉少爷和奶娘三人,起火那天晚上,小姐等三个人已经暗中离开夏家,只留下那几具假尸在房间里。
一切都按计划展开,那几具假尸被烧成了焦碳,根本无法辨认,就这样瞒天过海。
而后,她和尚天继续扮演幸存者,甚至不惜让楚王逮捕他们入狱,甚至还故意将自己弄出一些伤痕,并让请来的大夫配合他们演戏,以此迷惑十七小姐。
花了这么多心思,终于骗过了十七小姐,十七小姐终于将卖身契还给了她。
只是,她没想到十七小姐的心计居然这么深,一而再,再而三地忽悠她,她差点又要被算计了。
说实话,她真的很怕十七小姐,只是看到就能发抖,但是她更相信自家小姐。
自家小姐也许没有十七小姐那样的心机与算计,但绝对比十七小姐聪明机敏,也更得人心,所以,自家小姐才能打败十七小姐。
两人走到了后院围墙下,香三在那里接应,围墙再高,有高手相助,两人也是三两下就爬上去,而后安全地离开。
这一次,夏雨琳是真的从夏家消失了,对夏家人来说,她已经是死人了。
她们离开夏府的时候,十七小姐的屋子也打开了,十七小姐带着丫环,也不打灯笼,就这样在黑暗中走着,来到琅雅苑。
现在的林雅如已经彻底失势了,儿子因为害得夏家几乎破产而招来怨忿无数,老太太也没有力气去宠爱这个孙子,她目前真没有什么可以嚣张和依靠的。
夏家势利,失势的人就相当于垃圾,曾经总是很热闹的琅雅苑现在门可罗雀,很少有人去巴结她和讨好她了,除了十七小姐夏花。
嫡女以草药为字,庶女以花草为字,“夏花”,多么简单低微的名字,只看名字,便知这人如何的没有地位。
夏花五岁进府,称林雅如为母亲,也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爱着、尊敬着和孝顺着——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但林雅如最初并没有将这个低贱的野种看在眼里,让她跟其他野种一样自生片灭,不予理睬。
但夏花还是口口声声称呼她为“母亲”,坚持不懈地亲近她和孝顺她,说的全是她的好话,并且努力地投其所好,终于,林雅如接受了这个“女儿”。
说起来,林雅如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和重视她,只是,这个“女儿”对自己真的很敬重,也很懂得讨她的欢心,而且夏家人之间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她也需要人手,这才接纳了这个“女儿”。
这个女儿脑子聪明,办事得力,很快就成了她的心腹,她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都会跟这个女儿商量,这个女儿还真是帮了她不少忙。
这天晚上,夏花上门给她请安,她当然接见了。
夏花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和贴心,行礼的动作、说话的口气无不恰到好处,令心情郁闷的林雅如很是满意。
两人聊了几句后,林雅如叹着气,把自己的烦恼和不满全跟夏花说了。
夏花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随着她的情绪,或为她担忧,或为她不平,显得如此关心她。
听完以后,夏花轻声道:“母亲,奶奶卧病不起,父亲身体不好,七姐年纪不小了,应该给她找门好人家了,以后,这个家就只能靠您了,您一定要撑住啊。”
林雅如叹气:“我管着这么大个家,也累了,真不想管啊。”
其实,她很高兴能再度掌管这个家。
虽然夏家遇到了那么多灾难,但也不无好事,比如老太太再也没有精力掌权、比如长袖善舞的大少奶奶跟下人私奔、比如老爷子再也没有办法纳新欢进门,这一切,又让她重坐“第一女主人”的宝座。
当然,她不知道大少奶奶会跟下人好上、老太太在养病时不断收到坏消息,都有夏花的布局在内。
“母亲,您真是太辛苦了,花儿都心疼你呢。”夏花说着,脸上满是心疼,还伸出手去拈她的发丝,“您看你的头发,都有白发了。”
她的手里,有一根银丝。
林雅如脸色微微一变,赶紧拿过镜子,仔细地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