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各说一端。
当三皇子找上酒楼闹事之时,丞相府的侍卫也出手了。
瞧见盛青松的眼神,几人就知道这是要灭口的意思,虽然疑惑于丞相竟宁可给人留下话柄也要当众动手,但他们毕竟不是主子,只能顺从,其中一人掌心一翻,一枚流星標就直直地朝着尚在哭天抢地的林婶而去。
在侍卫们看来,这林婶不过是一个村野粗妇,便是力气大些,也垂垂老矣,如何能躲过他们的暗器?是故也只有一名侍卫动手,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上去收尸的准备。
林婶并不知道死亡的气息正在靠近,她到底是在底层讨生活的,当初虽然收拾了二夫人给的好处,可除却一些散碎银两外,那些珠宝首饰根本不敢动用,生怕别人由此知道她做了什么,倒也真是她的小心谨慎救了她一命,否则那些东西一流出去,上面打下的盛家标识定然能让有心人发现端倪。
而林婶也最是知道如何让这些平头百姓站在自己这边,她膝行至人群边缘,对着一位老妇人“姐姐妹妹”地叫了起来,涕泗横流,只说自己如何感念当年盛青云的恩德,才从西北一路寻了过来只为给恩人磕头以谢其大恩大德,可来了却发现,恩人却分明就被不知哪里来的人给冒名顶替换了人。她哭得厉害,那老妇人见她着实可怜,不由得心头一酸,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引来四下唏嘘一片。
恰在此时,林婶只听得耳边传来金石相接的一声脆响,随后便被几个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半大孩童强硬地搀扶起她离开,林婶心头一慌,以为是丞相府的人捉住了自己,正待挣扎,却见身旁站着一名卖艺打扮的跛脚壮汉,对方手里拿着个铜锣,铜锣里正装着一枚尖头发黑的银镖。
而那壮汉正一边敲响铜锣,一边指着银镖大喊道:“丞相做贼心虚要当街灭口,丞相府杀人啦!”
此人身材粗壮,嗓门更是大,莫说此刻围在丞相府前的百姓,便是再隔一条长街出去亦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不过是想看个热闹,可不想白白把命丢在这里,一时间四散而逃,丞相府的侍卫仆从便是想要上去拿人,却也得顾忌着名声不敢伤人,如此一来行动难免畏手畏脚起来,等分开人流去看,哪里还有林婶的影子?
盛青松气得几欲仰倒,一甩袖子道:“查!今天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本相!我必要将他挫骨扬灰!”
几个躲在檐下观望的年轻人冷眼看着这一幕,各自对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盛玥如今在户部做事,还未离开就瞧见同僚神色各异地围在一起说话,他有心参与进去,这些人却对他避如蛇蝎,一见他走近立刻作鸟兽散,如此几番,盛玥也知道他们说的当与自己有关。
但他今日衣着整洁,上峰交代的事情亦是办得十分妥帖,何来被人嚼舌根的由头?又或是自己家?前两日娘亲才下葬,这些人与他同朝为官,再如何也不会不知礼地现在来说……莫非又是他那个好大哥做出了什么打眼的事情?让这些人嘲笑丞相府识人不清白白丢失了助力?
盛玥思前想后觉得这个想法最为可靠,要知道盛黎近些日子可是好好地出了风头,他打着王府的名义收买百姓人心,安排安王见客,甚至代为与门客商议事情,哪里有半点因为“王妃”的名头而被拘在后院的征兆?且这事他一桩桩一件件做得十分妥帖,盛玥暗中查探了几次,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即使是自己,也未必能有他这个傻了多年的大哥做得更为周全缜密。
为此,丞相府早就在京中的世家中落了一个“令珠玉蒙尘”的名头,不少对手都借故嘲笑于他,这让自小就活在众人夸赞奉承中的盛玥颇为不适,但他好歹也是盛青松悉心教导的嫡次子,是以倒是尚能保存一丝理智,在外仍旧摆出翩翩公子的架势。
待得今日事毕,盛玥一路赶回家,却见府上气氛十分怪异,从管家到小厮,莫不是神色异常小心翼翼,盛玥随手指了个丫鬟上前问道:“今日府中出了什么事?”
那丫鬟原本捧着果盘,闻言一下子跪倒在地,手中的果子撒了一地,却磕头不止,道:“奴婢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求少爷饶过奴婢吧!”
盛玥一时心烦不已,踢了她一脚道:“滚滚滚。”那丫鬟连连跪谢,捡了果子忙不迭地跑了。
末了,盛玥便去问了丞相府的管家,对方显然也很是避讳说起今日的事情,开口前甚至还求盛玥承诺,听完以后不会迁怒于他,这才斟酌着将白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盛玥听罢,当场便气得摔了一盏茶杯,怒不可遏,“这分明是哪家的小人前来作恶,竟敢颠倒黑白混淆嫡庶!这等不入流的手段也有人会信?”
管家是盛青松进京以后才找的,也只听过盛家庶子当初出事,却并未见过本人,是以对于今日那老妇人上门哭号他也是几乎不信的——只是略有一点怀疑罢了,这么多年都没人对老爷的身份提出过疑义,怎么今日就来了?况且在本朝,混淆嫡庶乃是重罪,即便是有政敌想要故弄玄虚,扯出这张大旗来攻讦丞相府,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承受得起其中的惩罚。
管家的怀疑自然也是其他人的怀疑,这一夜,京城中不少高门大户紧闭大门,各家家主招来各自看重的接班人仔细商讨。
今日这一出在百姓眼中是闹剧是与己无关的热闹,可在这些人看来却是京中势力变幻,今日那老妇人是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