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天出研究区散步时,都会看看这块碑。”一位老教授伸手抚在石碑粗糙的碑面上,他苍老的双手像一株老树,“有些东西,总不能忘。”
夏添抬头望去,但见石碑肃穆高耸,不知怎么的,他心里竟也没来由地酸涩起来,当年战火初起,他就和其他学生一起被送到了联邦星系,后来两个政权断交,他们往返困难,便只能靠着星网上的各色信息了解帝国近况,是战是退,是输是赢,他都不曾亲身参与。
但纵是如此,他仿佛也从那一串串冰冷的数字里读到了亲人分离的眼泪和百姓枉死的鲜血,这种情绪太过沉重,即便他曾经做过摄政王也下过出战贴,也不曾有过这样愤恨却徒感无劳的心绪,而这样的感情在此刻的气氛里被骤然放大,令夏添有些喘不过气来。
掌心忽然一暖,呆呆望着石碑的夏添这才回神,竟是盛黎走到了他身边,正牵着他的手与他并肩而立。
“主人……”夏添小声呢喃一句,与他十指相扣,便听盛黎轻声道:“别怕,夏夏,这块碑立在这里,不是只为了让你难过的。”
盛黎与他对视,带着沉静的安抚意味,夏添无意识紧绷起来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然后被盛黎牵着跨进了研究区。
感受到身旁的小狐狸终于渐渐走出那种低沉的心绪,盛黎这才说:“那场七星之灭,我经历过。”
当时与帝国敌对的东方星系要求帝国星系的前任政府对其进行“归顺”,并入外星系,并且要割让数颗资源丰厚的小行星作为归顺的献礼,即便前政府腐朽不堪也绝不同意这样的要求,东方星系为表威慑,动用了氦弹对帝国边缘七颗星球进行无差别轰炸,一瞬之间七颗星球化为飞灰,彻底消失在宇宙中,而这一场惨绝人寰的攻击,被称为“七星之灭”。
夏添从未听盛黎提到过这件事情,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用力地回抱住了盛黎。
“我没有听主人说过。”夏添闷闷地小声说。
盛黎亦温柔地回抱住他,“以前不想告诉你这件事情。”即便是他,在知道七星之灭时也愤怒过消沉过,当时的盛黎一度恼恨于自己身为军人却无法包围七星的民众,亦不得不无奈地承认以当时的情况而言,帝国星系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七星。
“……所以我一直是积极的主战派,”盛黎似乎是想起了当时与各位高层据理力争的样子,笑了笑,“我不主张侵略扩张,但我绝不认可隐忍求和。”
夏添依旧不肯抬头,只埋在他怀里道:“因为敌人来犯时,哪怕一个国家能够‘韬光养晦’,死在敌人刀剑之下的百姓却永远没有机会以求和换得再生的机会。”
这话是上一个小世界时,外邦侵犯边境时赵元白在大殿上说的,这位扛了一辈子□□的将军从不曾有过退避三舍以求议和的想法,依他的话来说,君主等得起,大臣等得起,可被敌人的刀剑架在脖子上的百姓却等不起。
盛黎低声应了一句,觉察到怀中人气息有异,伸手一摸才知道夏添竟然哭了,且哭得十分伤心,他并不出声,只是安静地埋在盛黎怀中流泪。
盛黎呼吸微滞,他与小狐狸相识至今,少有见到对方流泪的时候,他不知如何安抚自己的小狐狸,只能不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如同哄劝幼童一般小心翼翼,“夏夏,乖一点,不要难过了。”
“主人别看我……哭起来……很丢脸……”夏添仍旧不肯抬头,却听盛黎道:“眼下大家都哭成一团,没有人会笑你,我更不会。”
夏添到底是相信盛黎的,这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来,便见三三两两走在身边的学者们俱都两眼发红,有几位女学生早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比起盛黎和夏添这样明确地知道他们是在试炼的小世界中的心境,这些人从头到尾就不知道什么试炼、什么三千小世界,在他们看来,他们所处的星际时代就是历史发展到当下应有的时代,帝国星系就是他们的母星,身边所见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正因如此,帝国星系连绵战火给他们带来的伤害也会更大,死去的是他们的同胞手足,无人会是孤岛,丧钟为他们每一个人而鸣。
众人发泄了情绪后,这才收拾心情前来商讨正事,军部安排交接与全新的布放,而研究所则要讨论他们这些“新人”的归属权问题。
要知道如今海棠星可是最缺人的时候,这些老一批的研究员们就眼巴巴地等着母星送人来呢,如今送来了这么多学者,还有许多在其他发达星系进修过的留学生,怎么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夏添主攻机甲方向,自然毫无异议地选择了机甲处,几个老教授看见最喜欢的学生在这里,个个乐得眉开眼笑,有两位方才痛哭过一场,如今鼻头红红就已经笑开了花,看着还颇有几分逗趣。
而剩下的留学生们还有学得比较杂的,好几个部门都想要去,老教授们一开始还笑眯眯地听他们抢人,后来听对方连什么“在我们部门还有如今帝国最先进的一台机甲”的大话都说了出来,深知自家学生对机甲痴迷程度的老教授们怕夏添被这话给拐走了,连忙将人推了出去,一个个大声嚷嚷——
“小夏赶紧去看看宿舍安排,你如今这新婚燕尔的,怎么着也得照顾一下安排个两人间。”
“盛军长那边快讨论结束了吧,小夏快去看看,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不用留下了。”
“对对对,听说后勤上对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