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高座的湘帝寒目微敛,半阖中透出一丝精光,不急不缓却正式下诏,着皇女凌嫣于十一月十二。前往漠国联姻,结以两国秦晋之好。
一场婚事自此定案,各方来客皆有变色。宗澜以指尖抵唇,侧目直视一角,眉峰抬起又凝成一道,看似漠然实则袖下的拳紧握,若非毒蝎子搅局,想起遗失的那株幽华,心中悔恨不叠。
湘帝这些年越发精神不济,曾屡屡派人暗访延民间道观无数,只为求延年益寿之方,千里江河图再好,又怎及幽华延年之效,孰优孰劣自有计较,当真可惜,可叹,可恨呐!
傅睿展袖独立,衣衫飞扬漫盖修长笔直的身姿,仿如琼仙般缥缈若尘,清风盈袖间倒是举止镇定如斯,只一双寒鸦般的眸子暗含讽刺朝着汀水阁的方向投来。
瑾弈不慌不乱,挑眉回视间清雅回笑,举止谦和有礼半点不落人口舌。
踢踏细碎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禁卫军指挥使林浩南面色匆匆赶至,朝着御座跪下,“陛下!”
湘帝略微皱眉,“何事如此慌张?”
“经过搜查,发现附近有一处秘穴!”
湘帝倏然站起,“什么?”
“臣发现时那秘穴周围满是胡蜂的尸体,经查明与袭击太子的是同一种,此刻臣正派人留守看管。”
是袭击太子的那波人有了线索,湘帝喘了口气,将上下起伏的心绪平缓了下来,随即唤道,“礼部尚书李研!”
“臣在!”
“此次秋狝诛事宜作为军礼由你礼部主持,如今出此纰漏,虽未查明真相,你亦有推卸不去之责!你有何话说?”
“老臣…无话可说…”头顶风声凌凌,现任礼部尚书李研已年过半百,此刻跪拜湘帝面前,一把白胡子颤了又颤,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视线偷偷瞟向三皇子,对方却是无动于衷。
谋害太子乃属大罪,不是他能够承受的起的。礼部尚书李研是三皇子凌然的人,可此刻凌然是万万不敢替他求情的。
三皇子与太子之争,朝堂内外人尽皆知,若是此刻求情,以湘帝多疑的性格,若是被认为此事涉及党争,故意谋害,再加上太子在旁落井下石,想到此。索性闭眼不说话。
“你之罪责待回京再论,如今先由你跟着太子带人前去查看。”
李研连连称是。太子斜睨他一眼,让这位年迈的礼部尚书更是冷汗连连。
瑾弈和傅睿也是当事人,便请求随同凌正一同前去查探。
七名杀手死去的尸体被整齐地排放成一列。众人查看着这些人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也能想象到当日战况之惨烈,对瑾弈和傅睿多了几分敬意。
一名护卫小跑到凌正面前,“太子殿下,那秘穴就在前方!”
凌正点头,带着身边几人立刻朝着护卫所指地方前去,直到洞口前,才发现傅睿和瑾弈一早到来,一人在洞前细细探索,一人来回翻看隐藏着洞口的杂草和乱石。
这洞口朝天,地上平白出现一道长达数尺的口子,上面铺就了层层铁杆和铁网,其上又覆盖乱石杂草,平日能容一人一骑走过而不下陷,几乎是难以察觉。
他朝着洞底看进去,只觉得入眼深幽一片,洞底深处像是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想起那死状凄惨的尸首,他不由起了寒颤。
“殿下,已查明那两些蜂属南蛮品种。”一旁的禁军统领低声对他道。
“南蛮?”凌正重复一遍,这次出事他一直以为是凌然搞鬼,毕竟能这么恨他的似乎也只有同为竞争者的三皇子了。只是苦于抓不到任何证据,只能在心底暗自恼恨。
李研靠近他几分,昏黄浑浊的眼睛看着脚下石板,半思量半斟酌,“南蛮使者曾于两年前前来我湘国进贡,而这座园林也是两年前制造,臣在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凌正心一沉,神色间晦暗难辨,“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
众人沿着绳索,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探寻着下方的路,待第一个人抵达洞底,朝着上面的人挥了挥手,然后各自陆续着地。
洞底依旧是昏黑地不见五指,两侧石壁斑驳而幽暗,只是手臂略一支撑,两侧的石屑就如同雪舞飞扬般纷纷掉落,四周空荡荡的,太子的亲兵们用火把四处探照,并未发现他物。只是极安静之中反而处处透着一种诡异。
滴答滴答,是潺潺水流声,寻着声源看去,洞底深处一弯深碧色的水池在众人眼前闪现。寂静的水面不起丝毫涟漪,看不清深浅,犹如一块上好的翡翠。
傅睿探了探水温,竟极为冰寒刺骨。他俊秀的眉峰倏然蹙起,两眼间印下一道极深的沟壑。“各位可懂水性?”
“傅王爷可是要游过去?可是都不知深浅,也不知通往哪儿。”凌正看着池水,不禁犹豫道,娇贵的太子爷可不想变成浑身湿淋淋的落汤鸡。
“那太子请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前去一探。”傅睿脱去外衫,刚要下水,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停下,转而走到瑾弈身边,“弈姑娘可识水性?”
瑾弈双目直直盯着他,他的瞳孔极黑,眉眼又是清冷一片,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咧嘴笑道,“不好意思了,在下不识水性,不能同殿下前去了。”
“无妨,弈姑娘年纪轻轻就任汀水阁主,又是内功深厚,只需屏息片刻,由我牵引,定保姑娘无事。”傅睿语调悠然,丝毫不理会对方咬牙切齿的样子。“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而我一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