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慎这回消气,并没有太折腾桃绯。多日精神紧绷一夕放松,她昏昏地睡了过去。
聂慎低头看她甜沉的睡容,抬手压了压她两日来终于舒展开的眉心。起身披上睡袍,拿起床头的手机。
之前他便听见电话声响,但正是两人耳鬓厮磨时,没有接听。此刻划开屏幕看,一条来自聂夫人的未接来电躺在手机里。
他微微皱眉,拿着手机走上露台。夜风猎猎,他望着黑夜中的大海,按了回拨。
那边接起来。
“我以为,你连电话都不会接了。”隔着遥远的大洋,盛连璧的声音漠然响起。
“母亲。”聂慎的语气亦淡淡。他在露台沙发里坐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抽出一支烟。
随后便听见盛连璧的指责:“你改了规矩。”
这句话无头无尾,但彼此心知肚明。桃绯大范围代言聂家旗下产业,确然破了先例。
聂慎缓缓将烟点燃:“是我们欠她的。”
“是我欠她。你废了杨涌他们的地位,已经断了我的臂膀。”盛连璧语气沉沉,“你不能用聂家产业去补偿她。”
“母亲,”聂慎打断她。夜色中的面容和语气一样矜漠,“我想聂家的产业,我现在有全部的处置权。”
数年经营,他已掌握了聂家全部的权柄。事实便是现在已经无人能掣肘他。
即便他的母亲也不例外。
聂夫人静了静。
“那安妤呢?”她问。
“你补偿桃绯,就给她这样大的荣光,”聂夫人道,“那安妤呢?当年是你不肯带安妤走。是你欠她。”
聂慎看着烟支在黑暗中明灭的一点火光。
他有些厌倦:“母亲,安妤的事,我会处理……你不必再因为不喜欢桃绯,就屡次拿安妤来做文章。”
他挂了电话。
回身望去,四周无边的黑暗里,唯有亮着柔和灯光的卧室像一叶温暖的方舟。
他走进去,在床边坐下。看着柔软安眠的女人,手指在她粉嫩细柔的脸颊上缓缓划过。
桃绯无意识皱了眉,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脑瓜在枕上蹭了蹭,躲避他的指腹。聂慎忍不住牙痒地,俯了身在她颊边一口咬下去。
“讨厌。”桃绯抬手去挥,咕哝一声。仿佛挥开了一只蚊子,心满意足,继续在睡梦里安稳地待下去。
聂慎微微失笑,在她身边睡下,又伸手将她圈住。
桃绯拱了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像猫儿一样柔顺地贴着他的胸膛。
他没有关露台的门。于是能听见黑暗中大海的潮声。夜色安宁。
而大洋另一边,盛连璧面无表情,看着终止了通话的手机屏幕渐渐黑下去。中年女管家走上来,低声道:“林音打来电话。”她断了前途,不敢违逆聂慎,只得将聂夫人当做救命稻草。
这无用的弃子。
她的母亲也是废物,除了知道林素光被一个男人抛弃,连关于那个男人的一点线索都提不出来。
盛连璧漠然道:“不用接。派人给她送一张支票。告诉她,到此为止。”
中年女管家应诺而下。
盛连璧又凝望了夜色片刻,才从窗边回转身。
她看见起居室样样奢华,却只泛着物品无机存在的冰凉气息。漠白的灯光下,坐着一个纤柔到寂寥的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