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攻破凤翔府城的消息一传到京师,京师犹如炸了锅一般。
包括朱由检和杨嗣昌在内,绝大多数朝臣都已经快要忘了李自成这个名字,他们万万想不到,李自成在沉寂了将近一年时间后,居然东山再起,而且这次来势凶猛,首战就攻破了府城!
朱由检非常懊恼,毕竟,当初鞑子入侵时,杨嗣昌、高起潜一再反对将洪承畴和孙传庭调至京师。后来,朱由检任命孙传庭为宣大总督时,孙传庭也以贼寇未灭为由,强烈要求回到陕西,不愿意赴宣大就任。
孙传庭执拗,丝毫不肯让步,朱由检一度大怒,差点将孙传庭下了诏狱。幸好杨嗣昌两方面做工作,发挥润滑油的本色,好歹说服孙传庭退让一步,至宣大就任。
孙传庭的屁股还未在宣大坐热,哪想到,他的话就得到了应验,朱由检除了懊恼,面子上也颇有点挂不住。
杨嗣昌得知李自成东山再起后,也是跌足长叹:“天不佑大明!”
原本,按照杨嗣昌的计划,去年秋税至京师后,就着力赈济河南、陕西两地,彻底铲除贼寇活动的土壤,力促两省安定。但多灾多难的大明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皇太极犹如计算好了一般,派遣重兵入侵,秋税自然消耗一空,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赈济河南、陕西?
事实上,自孙传庭和洪承畴离开陕西之后,陕西的民变立即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只是由于贺人龙和刘国能的围剿,未酿成大的规模。
这半年来,杨嗣昌犹如坐在火山上一般,时刻担心着陕西这座活火山会突然爆发,在大明朝廷本已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撒盐。
“再忍耐个两个月,就是李自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足为虑!”
杨嗣昌长吁短叹,心里在滴血。
可是,现在陕西遍地是饥民,李自成在乱民中的威望又高,潘多拉盒子,已经打开,再想收回去,太难了!
该如何应对?杨嗣昌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绝妙的办法,只好将李绍翼叫来商议。
李绍翼早已知晓李自成之事,刚一见?一见到杨嗣昌,就马上叫嚷道:“杨阁老,陕西是个死结,没钱没粮,陕西就要乱,陕西真要乱了,朝廷就更没钱没粮!李自成从秦岭中冲了出来,我看事情已经无法挽回,陕西恐怕难救了!”
杨嗣昌见李绍翼直接宣判了陕西的死刑,心里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陕西现在确实如此,没钱、没粮、没兵的,拿什么去剿灭李自成?
不过,杨嗣昌身为首辅,即便真认为陕西不可救,也不能说出来,更何况,他并不认为陕西的局势坏到了这步田地:“若能重新将李自成驱赶至秦岭,或者一战成擒,陕西之乱自然消弭于无形!”
李绍翼苦笑道:“杨阁老,兵在何处?钱粮在何处?按说,朝廷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孙督师调回陕西,孙督师最善于无中生有、空手套白狼,只是……”
说到这里,李绍翼停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当初,孙传庭拿着朝廷给的六万两白银,只身前往陕西就任巡抚,不到半年,居然拉出了万余可战之兵,而且战斗力还非常强,一时传为佳话。
杨嗣昌当然明白李绍翼的意思:朝廷已经不可能将孙传庭重新调回陕西了。朱由检与孙传庭因陕西一事闹得鸡飞狗跳,若真提议将孙传庭调回陕西,置皇上的脸面于何处?
他头疼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道:“说来说去,还是钱粮的问题。再给我两个月时间啊……”
杨嗣昌在那里哀叹,李绍翼也不接口,沉默半晌,突然说道:“现在是骑虎难下,想绥靖陕西,找不到办法;坐等两月之后,一则担心李自成势大不可制;二则,若杨阁老真对李自成攻破凤翔府无动于衷,恐怕皇上和那帮家伙的压力也难以承受……”
李绍翼咬了咬牙,面目狰狞地说道:“不如说服皇上,派遣熊文灿至陕西剿匪!”
杨嗣昌吓了一跳,本能地拒绝道:“绝不可行!这分明是把陕西送给林纯鸿!”
李绍翼对杨嗣昌的反应早有所料,一点也不失望,只是冷静地说道:“杨阁老,先听学生把话说完,再看看是否可行。熊文灿与林纯鸿合作倒是轻车熟路,这点在河南时就已经表露无遗。幸亏孙督师当机立断,将张献忠彻底剿灭,斩断了林纯鸿挟制熊文灿的手。如果学生所料不差,熊文灿至陕西后,手中无兵、无钱、无粮,必然向林纯鸿求救。”
这些话,杨嗣昌自然赞同,频频点头。
李绍翼接着说道:“按照林纯鸿的性格,肉不在嘴边,都要拼命捞食,现在肉已经摆在了他的嘴边,自然会竭尽全力出兵!陕西的根本问题实质不是贼寇,而是天灾,荆州军就是再善战,将陕西境内的贼寇剿得一个不剩,那又有何用?还不是要拿出大量的钱粮进行赈济,方才能最终将陕西吞入口中。”
杨嗣昌道:“林纯鸿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若他真的出兵陕西,证明他拿得出钱粮!”
李绍翼摇了摇头,道:“学生认为,他很可能真的拿不出来!”
杨嗣昌愕然,问道:“这是何故?”
李绍翼道:“荆州的财政,近期本就很紧张,就算林纯鸿长袖善舞,筹集了打仗和赈济的钱粮,可要是东南方向、辽东鞑子出了变故,他怎么办?”
杨嗣昌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脸上现出一片潮红。
李绍翼接着说道:“林纯鸿的摊子铺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