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晚霞已经完全消散了,天地间只剩下一点点的余光,华灯初上。
蒙蒙细雨渐渐变大,串成雨帘贯穿天地。
原本因为下雨而有些冷清的沂州城,因为香南馆的大队人马,显得热闹喧哗。
一队队的护卫、打手分批有序地在城里展开搜捕,普通人家直接破门而入,就连富贵人家也都递了拜帖。
区区一个青楼,竟然能搅动整个首府城池。
可见香南馆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
紧锣密鼓地搜捕了一个时辰,他们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下来,雨势更大了,有向暴雨发展的趋势。
香南馆东南小院中,老鸨秦迎秋正坐在主位上发脾气。她已经年过百半,不仅仅风韵犹存,甚至身姿婀娜,充满成熟气息,比一般妙龄美女都更有味道。
现在发起火来,柳眉倒竖,盛气凌人。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下面挨训的是护卫头领范淳和打手头头张志,两个三十多的大老爷们苦哈哈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生怕一开口就引火烧身。
他们不开口,秦迎秋却并不想放过他们。
她站起身,一手掐腰,一手指指点点地开骂,泼妇骂街的茶壶造型愣是被她做出了傲气凌然的风姿韵味。
甚至就连挨骂的范淳张志都忍不住迷醉其中。
果然不愧是香南馆曾经最有名的花魁。
没有之一。
——
秦迎秋对着两个木头骂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面对唯唯诺诺的鹌鹑,哪怕心里还憋着火,她一个人也骂不下去了。
她气冲冲地坐回位置,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问张志:“那个跟姬良一组的,是叫刘八的?他还是不招?”
第一个发现姬良死亡的就是和他同组的刘哥刘八,秦迎秋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从他这里入手。
可偏偏刘八躲在假山中避雨,姬良死的又悄无声息,可以说是一问三不知。
秦迎秋有些烦了,索性把人交给张志审问。
刘八是护卫,按理说归护卫头领范淳管。可偏偏香南馆的护卫都是对外招募的,忠诚度上天然就低于嫡系的打手队伍。如今香南馆出事,一死一逃,处处都显露出不同寻常,秦迎秋自然更乐意信任张志。
最重要的是,自带自傲清高气质的护卫和自带狗腿马屁气息的打手,不说是你死我活吧,也是水火不容的。领导者的平衡之道,也就是在这一打一拉当中了。
刘志低头哈腰,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回答说:“小的手段用尽,可以确定,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都用了什么手段,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
范淳不动声色,但暗藏身后的右手,不自觉紧握。
范淳的武艺是从武馆里学来的,他的资质不高,没有教头愿意收他做弟子,学不到什么高级货色,属于一手交钱,一手学艺的外围成员。
后来他家道中落,家里的生意破产,连学武的学费都交不起,只能自己混江湖。
好在他基础牢固,又善于御下,一番折腾,在三年前就成为了香南馆的护卫头领。除了大院的三位一流高手、老鸨秦迎秋、打手头头张志,他可以说是香南馆的第六人。
他自负自己也算是有些地位,可偏偏秦迎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他的手下交给死对头审讯。
这让他的心头有了一丝阴影。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秦妈,那个姬良的武艺也还是不错的,连田大人都指点过一二。能不动声色的一击毙命,必定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单凭乔满一人……”
他没说完,“另有高手相助”这一点要是他自己说出来,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乔满经脉尽断,武艺已废,如今是个纯粹的花瓶。
所以这里另有一个武功高手,也是必然的推断,不需要他说的太明白。
秦迎秋也很明白这一点,她咬着右手拇指指甲,喃喃道:“所以到底是谁在跟我们作对?姬良的伤口有些像是飞刀,没听说有哪个擅长飞刀的高手来沂州城啊。”
范淳张志怕影响她思考,都一言不发地陷入沉默。
秦迎秋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什么头绪,只得说:“算了,这个人我另派人手调查,你们就专心去抓乔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
“是。”
“记住了,必要时候,就地格杀。”
“明白。”
就在范淳张志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青衣侍女悄悄跑进来,在秦迎秋耳边说了几句。
秦迎秋凤眼瞟了范淳一眼,挥挥手让侍女退下,她对范淳说:“田大人想研究研究姬良的尸体,说不定能找出些线索,你把人给田大人送去吧。”
说罢,不等范淳搭话,她又对张志说:“等下你留一下。”
“……是。”范淳抿唇,板着脸离开了。
背对其他人的范淳脸色冰冷,眼眸里充满了怒火。
他就知道,他永远都无法压下张志那个狗腿子。
凭什么他就要一直屈居人下!
小人!
——
目送范淳冲冲地走了,张志“嘿嘿”笑了两声,说:“这回这人估计要气疯了。”
“理他作什么。”秦迎秋斜倚在软塌里,比起刚才的凌人盛气,多了一份慵懒妩媚,显然她在张志面前,更加放松了,“那个乔满就是个隐患,也不知道秋阁的人怎么不直接弄死了事,还送到我们这里来。”
“这不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