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长公主刚回来的皇甫钰刚要找东陵裳,却见那少年衣发凌乱,正从东陵裳的屋子里出来,看他的眼神又深了几分。阿七看到眼前的皇甫钰,狂狷一笑,一个手势,归月朗月便知道不必跟随,皇甫钰与阿七二人心有默契来到了湖边。
“你可有进展?”皇甫钰问道,阿七平淡地答道:“元胥方才并未显露出非同寻常之处,裳儿说她来是想确认太子手中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她。”
听到此处,二人沉默不语,东陵裳在皇甫钰这儿的消息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元胥是如何得知的?除此之外,为何元胥想要确认呢?确认画中人是东陵裳,亦或是青娘,对于元胥来说又有什么非比寻常的意义?
阿七思索许久,悠悠地说道:“我猜是凤沉璟暗示元胥的。”皇甫钰一愣,“那岂不是多此一举?那画本来凤沉璟的,被太子所得暗藏于密室,而后元胥又无意间看到。这三人都了一圈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七见皇甫钰百思不得其解,便怒笑:“酒肉和尚,你竟然还有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皇甫钰丝毫未理会阿七这番嘲讽,反问他:“你觉得呢?”阿七坦然道:“早年听闻长公主元胥爱慕帝师,我看,这并非空穴来风。宫中多年来,总是传言,长公主多年不曾婚配,并非是因为先太子之死而心怀内疚,也不是皇帝太后故意耽搁,这公侯少爷想要当驸马爷的也是比比皆是,而是钟情帝师多年却苦练无果。倘若元胥知道凤沉璟手中的画像是裳儿,对她来说,便是一种致命的情感打击。”
皇甫钰听到此处,不免觉得十分狗血,真是搞不懂皇家的人都是怎么想的。阿七原本也是不信,可当初这正是宫中线人亲口告诉他的,若是如此,不论东陵裳是否易容,元胥都会知道真相,只是时间而已。
“酒肉和尚,你送公主回行宫,可有观察到什么蛛丝马迹?”皇甫钰一听阿七这么问,真是觉得这小子思绪敏捷,他选择送公主回去,当然也不是白做的,“我从公主那里确认了两件事情。”
阿七侧首看向皇甫钰,果然他自己没有猜错,皇甫钰这皇商的脑子,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其一,公主与太子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
“此话从何说起?”阿七心中似乎总能将先太子之死与茉香所言联系到一起。“表面上皇室的气度并没有变化,可我观察到她说到太子时的语气,非常复杂,有敬意,有亲昵,更多的是漠然,甚至是一种轻蔑与嘲讽,一种敌意。”说到这里,皇甫钰连自己也不敢确认,可他游走江湖,观人无数,作为商人,这种能力是强过许多普通人的。
“那第二呢?”阿七又问,皇甫钰倒是转身折回住所,“这第二可是我与长公主的秘密,不能透露,恕难从命。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七看向皇甫钰渐渐远去的背影,果然这皇商比狐狸还要精明,他日若是战场相逢,怕是要背水一战才能博得生机了。元胥马车回行宫的路上,却不知正与凤沉璟的行踪交错,无缘相见。
翌日,晨钟鸣响,正是报丧的哀音,平硕王府王妃楚宜兰畏罪自缢于地牢,行宫之中利器衣物都被搜查了出来,行刺竖子一事被莫须有坐实。世子姬元朝重伤昏迷,次子姬元胤险遭毒手,幸得府兵守卫拼死抵抗。茉香当庭自认有罪,刺杀世子姬元朝,为多年之前未入宫时饱受王府欺凌重伤复仇,太子元朔清醒,指认无误。
行宫主殿之中,暗流涌动。
太昭帝注视着那个少时一起的弟弟,他正负手背立,似乎在远眺山景。平硕王远眺这坪山,满目苍翠,却反衬出心中无限凄凉。这一身锦绣朝服穿久了,竟然忘了自己也曾从戎多年,许是文臣的手段在别人身上用尽了,自己也惨遭算计。此时,这个当朝重臣不再考虑自己是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他的妻死了,孩子受伤,多少年的折辱受了,姬琰在波诡云谲的朝堂立身处世,并不相信茉香是为了寻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是平白无故给史官撰文的一个借口,这等皇室丑闻必然是自己的“好太后”想要禁言,故意捏造了个由头,好结束这宫中老人的生命。
姬琰拂袖反指楚太后:“儿臣的好母后,你可是害得儿臣好苦啊!”
楚平芜凤冠微颤 ,一步步走下高台,面色从容,嗜血丹蔻涂抹的双手挡下姬琰的右臂,凤目流转,台下元胥、绯庆昌、高亦明、肖岩皆一一伏地不起,不敢正目而视,她厉声说道:“本宫何错之有?!”她转身奋力扯起这个儿子的衣襟,四目相对,眼中的愤恨、遗憾、鄙弃,毫无遮掩,“你难道要让哀家看着你们兄弟二人为了一个楚宜兰,而毁了这乾康的大好江山!本宫多年前好言相劝,你呢?冥顽不灵!”
姬琰哭笑不得,反嘲道:“是你楚氏外戚贪慕权政!”
“啪”的一声,楚平芜反手一个巴掌,打碎这血亲联系。
姬琰颤巍巍地摆正身躯,正声道:“姬玦!朝堂多年,君君臣臣,未建国时,我拥你上帝位,群臣舌战,为你扶正。元昊初年,我清剿前朝余孽,屠杀万人。又一年,协助帝师建昭天阙,劳工惨死无数,我替你清理。元昊四年,南州酷暑,遍地饿殍,我亲自镇压反叛义军。十年,大雪之夜,·······”
“闭嘴!!你这是在要挟朕吗?!”太昭帝起身震怒,他原本是在迟疑,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今姬琰一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