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榆洲下了一场雪。
雪不大,落到地上消失的很快,像下雨一样,让人看着心冷。
特别是突然刮起的旋风,倚强凌弱卷起雪花漫天扬威,雪花飞絮,飘摇无助,煞是凄苦,风寒肆意,暴虐无度,被拽落的雪花落地成水像是天使的眼泪,像是坠落的梨花,像是坠崖的莜泽。
初雪,满脸胡须长的许签亮来到风云渡,驻足凝视,丁字口雪花如絮像是招呼迟来的生者缅怀逝者的遗念。
天地有灵,初雪仿佛是专为许签亮铺洒的白色盛宴,雪大了起来,满天雪白,陡峭的悬崖升起一朵白雾在风雪中轻柔曼舞,白雾仿佛出自江面,像是获得某种感应而浮出。
许签亮驻足悬崖之巅,凝视着滔滔江水,想着什么。
冬季,正是水位枯竭的时候。
长兰江流量进入下限期,水流相对缓慢。
雪花飘飘于顶上,白雾浮动于足下,许签亮站立在凸出的岩石尖处,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一个纵身往下跳,跳下千米悬崖扎入长兰江寻找死不见尸的孟莜泽。
不是勇气与能力的问题。
此行,有月叶随行,郑贤跟着,崔刚才与蔡文尾随,朵琅闻讯赶了过来,牛逵逵和龙彪相约而至,许签亮不便怠慢后俩位,牛逵逵和龙彪鼎力支撑才使得局面不至大乱,不至失控。
汤牧人做了许多事,才使得大局转危为安。
实质问题仍然严峻。
崩盘的危机随时可能生,特别是v37不只是人心浮躁,c3也不见得怎么好,冷眼旁观,虎视,等待许签亮处理澜馨,等着,看着,不吱声。
香消玉殒,衔接的纽带随着莜泽的离开一系列矛盾尖锐,不信任,不相容,树倒猢狲散的倾向突显,两个阵营存在的鸿沟随着莜泽的倒下被拉开,拉大。
一时间内患外忧,四面楚歌。
许家军陷入困境。
许签亮做得很灰心,澜馨的行为潜隐着政府的意志,尽管怒火万丈,已成事实的定局令人无语,使人懊恼无限,沮丧无限,失去方知可贵,对莜泽的想念使得许签亮痛苦无限,颓废了意志,甚至无心于生活。
满脸胡须长,若不细看他都不是他了。
许签亮不可能对澜馨动手,同等于不可能对丁涛不利。
施雨梦曾一度认为澜馨走到了尽头,没料到许签亮以消沉垒起一面不问世事的墙,不经时日,断然撇下一应事物万里迢迢一路风尘地来了。
风云渡,雪山如画。
午后,气温骤变,穹顶飘下了鹅毛一样的大雪,长兰江被大雾掩埋,丁字口陡然降至零点的气温使得月叶梨花颤,不胜寒冷地哆嗦起来,许签亮回头看了一眼,寻思,莜泽好像是知道大限将至把月叶塞到他身边,特别是汤牧人,很是有些天降于斯。
不对啊!
哪不对?
智者千虑,孟莜泽落难又不是第一次。
一阵乱风卷起纷飞的雪片,拂面。
郑贤站在雪地里反背两手,一脸的甘愿受罚。
没人说他,即便是张之初也没说他半句不是,如果一定得说,该说闫莽整个医院搞得外紧内松,疏于防范。
许签亮一样责无旁贷。
没追责,不等于没过错,郑贤想死的心都有,许签亮若是纵身长兰江,郑贤没有不紧跟的道理,即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不择时日的祭奠,恰逢天降大雪。
如果不是,或者,否则,真该纵身而下到江里去看一看,行前汤牧人有过交待:摆着,别动她,这个错误该谁承担得有个说法,摆着就是事,这事没完。
这事没完!
许签亮收回了凝视已久的目光,默默地想了一会,脚下一推,整个人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退回路面。
一场虚惊——
显然提取了能量准备纵身直下三千尺。
准备深入江底,寻找遗骸的动机不是没有。
月叶,朵琅,牛逵,龙彪,互看了几眼,偷偷松了口气,随行的郑贤,崔刚才,蔡文没能看懂其中隐藏的玄机。
郑贤的大悲哀大于观察,心里的难过麻痹了神智。
崔刚才和蔡文根本不懂力量的使用,隔行了。
月叶转过脸去,不难察觉她的纯善和慈悲,莜泽与她存在着知遇之恩,莜泽蒙难,月叶的眼睛一直含着丝红。
返回路上,月叶不再与许签亮同乘车辆,克制到了极限。
这件事没人当着许签亮舒畅悲痛,即便是郑贤也没有悲痛欲绝的流露,天生一张无情无义坏事干尽的嘴脸,凶悍的颜值与图腾各有千秋。
山下的雾霭略淡于山腰,路面渐自清晰,三辆车在通往大兜弯的岔口停了下来,牛逵逵与龙彪要经大兜弯进入恒大山脉。
在这种场合牛逵逵与龙彪赶来面见许签亮,自然存在孟莜泽的味道,俩人有话要说,特别是龙彪,谴责郝东军鸠占鹊巢。
这话避开了牛逵逵,避开所有人,龙彪说臣服。
许签亮看着车窗外的雨雪天,郝东军率众大面积介入v37龙彪说过,现在又说先说臣服,后说郝东军鸠占鹊巢。
龙彪对瘸子甄椽却是满心的欢喜,这个,令人欣慰。
许签亮听着,看着,深吸一口气想着,随后指出:“时下,人心浮动,维稳是重点,稳定下来有展,对谁都一样。”
龙彪搓了搓手,东瞅西看,摇晃着大马脸。
许签亮扯了一把长了半脸的三寸须,问:“你跑到c3干什么?你把v37砸给了郝东军?还是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