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默点头称是,只有阴斜花嗤了一声,充耳不闻。叶孚星这番话主要是说给阴斜花听得,他既不听,这番话就算白说了。
码头上,皇帝站在最头里,死死地盯着湖面上一摇一荡归来的小船,反而把等在码头上要上擂台的小天真和国京挤在一边。
望着船上那个精神萎顿的身形,皇帝心中颇为犹豫。
要不要趁此机会,把他杀了?
从技术上来说,这回可能是最好乃至唯一的机会了。明王现在是油尽灯枯之态,虽然不说任人宰割,却也可以趁虚而入。过了今日,他身边都找不出一个能和明王放对的高手——至于龙木观那些老头,他们一听说他要和明王作对,指不定先把他杀了。
但若真将他杀了,后果同样难以控制。且不说外地藩镇如何看待他,也不说**之间“皇帝失德、残害手足”的传言**之间传遍大街小巷。就说田氏宗族内部的压力,就足以压垮他这个帝位。
可是……若不杀明王……
皇帝看向那越来越清晰的天子剑,心中如百爪挠心一般——国之重器,归于天子。若拿不回天子剑,这把剑就如悬在自己头顶一般,不知哪天,连自己带着帝位,都要被刺穿。
不如……
皇帝心中一动,已有了定计。
一会儿自己开口讨要天子剑,他若给了,自然皆大欢喜,他若不给,那就是心怀不轨,大逆不道,自己下令诛杀,也有据可查。
便是这样。
在皇帝意味复杂的目光中,明王的船终于到了。
明王从船上下来,缓缓走到岸上。皇帝也上前一步,离着他不过咫尺之遥
皇帝先呵呵笑道:“九弟,辛苦你了。”
明王抿了抿嘴,突然上前,单膝跪下,将天子剑举过头顶,道:“请陛下收回。”
皇帝愣住,道:“九弟?”
明王道:“当年臣弟年幼,父皇交托天子剑,只是暂时授权臣弟替天子诛恶辟邪,好比尚方宝剑,并非赐给臣弟。今日皇兄是大齐天子,理当收回此剑,不然臣弟日夜不安。”
在皇帝身后的众藩镇,譬如姜期和马云非等等,都暗地喝彩,心道:到底是皇室子弟,不管怎么骄傲,有些素质是刻在骨子里的,关键时刻拎得清。
皇帝的杀意都已经到了无法掩饰的地步了,而田景珏却身处最为虚弱、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时候再抱有天子剑,简直如怀抱黄金行走于匪窝一般。
最重要的是,不能给皇帝口实。身外之物交出去就交出去了,只要最虚弱的时候熬过去,凭他的本领,还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么?
果然,皇帝愣了一下,便笑逐颜开,先接过天子剑,再伸手相搀,道:“九弟,你我兄弟一体,这剑在谁手里,还不都一样么?你也忒小心了啊。”
明王顺势站起,道:“皇兄……”
刚说了两个字,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雪亮的剑光如天外飞来一般,从后面穿过田景珏的身子,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田景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还未站直的身子扑通一声,再次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