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留在此处,帮不了多少,他身边根本不缺人照顾,自己甚至连一个丫头都及不上,但她就是想留下来,直到看见他醒来。
她远远地看着那个躺在床榻上,形容枯槁,几乎没有生命迹象的他,心痛不已。
越是等待,越是煎熬,心急如焚。
看到御医和凌霄神色凝重,程风等人面上的焦虑,她更是六神无主。
她躲到院中,在树下蹲下来,整个人一下子像虚脱了一般,她将头埋进臂弯,鼻子一酸,眼泪喷涌而出,瞬间浸湿了衣裙。
“他会挺过来的。”
听到凌霄的声音,她在衣袖上擦了擦眼睛,抬起头来,只见凌霄神色落寞地站在自己面前。
她倏地起身,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变成那副样子?”
“箭伤倒没什么,没伤及要害,已重新处理过了,只是,他还有另外的病症,却是难治得很。”凌霄长叹一口。
“什么病?”她急切地问道,手下不由自主地用了些劲,指甲陷进凌霄手臂的肉里。
凌霄神色有些异样地看着她,楞了一瞬才回答:“三个多月前,他从西北去往西南,在途径西南边境处时,忽然生了一种奇怪的疾病,每日头痛欲裂,无论什么医药都无法缓解,每日全靠强撑着挺过来的。”
她大惊失色,惊诧地问道:“怎么回事?难道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吗?”
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种折磨,竟然在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内,将那样一个比常人还要健壮的人,变得今日这般形容枯槁。
“他们也没有好的办法,看着他一日日耗下去,不知哪日便那样去了……每个人都跟着煎熬,这几日为了寻你,他已经是撑到了极限。”凌霄神色暗淡下去。
“耗下去……?什么叫耗下去?”
她声音有些颤抖,不是不懂,是不敢相信。
他无奈地垂下了头:“他这个样子,就是慢慢等死。”
她吼了起来:“他都这样了,你们为何还要让他出去寻我?为什么?”
凌霄扭头望向屋内:“他这一年多时间里,从未停止过想你,得知你被绑架之后,更是急火攻心,要阻止他出去寻你?我们办不到,也不忍心!”
这瞬间,她像遭了雷击,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许多过往,从认识楚昊那一刻起,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统统呈现出来,一幕幕来回的展现,她既震惊,又心疼,更是追悔莫及。
心中的痛蔓延至四肢百骸,令她浑身战栗不已。
早知他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一年前那次,她便不会那么决绝地推开他,甚至出言伤害他。
那时,她刚被休出严府,一场病生了两个月,心冷了,对世间所有事物都失去了兴致,甚至是反感,他却在那时出现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要带她去游历天南地北,看尽世间美景。
结果,反遭到她好一顿奚落,说他堂堂一王爷,生来便是锦衣玉食,岂能明白平常人家的疾苦,怎懂得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又说,即便是死,也不会同他有半分往来,否则,便是印证了世间的传闻,还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来打搅她。
当时他便气得掉头就走。
后来听说,他一气之下便去了西北,她还暗自庆幸,不用在与他纠缠不清。
可现在想来,若当初没有那样刺激他,他便不会去往西北那种苦寒之地,便不会在西南边,境染上这种奇怪的病症来,更不会有今日这场浩劫。
归根结底,他今日的这一切,都是她给造成的。
她更没想到,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都还要拖着病体去寻她,拼死救她。
她缓缓转身,木然地往院门外走去,全然没听到身旁凌霄在说什么。
凌霄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你去哪里?”
她抬头,漠然地看着凌霄,片刻,才哀伤地道:“是我将他害成这个样子的,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此间。”
“这怎能怪你呢……”凌霄急忙说道。
凌霄话还没说话,便听见程风门口喊了一声:“他醒了!”
凌霄和她对望一眼,两人二话不说,即刻返回屋内。
楚昊虚弱地睁开双眼,扭头将床前的人一一扫过,最后,视线落在她脸上,嘴唇蠕动两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急忙上前,拉住那只从被子底下,艰难地伸出来的手,一握在手心,她心口便颤了一下,这只手,委实瘦得厉害,竟硌得她手心都在疼。
他想要回握她的手,却使不上劲,手指动了动。
“我没事,我没事,你不要动,我哪里都不会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她眼中的泪,终于包不住,滚落下来。
他牵动唇角,拼命挤出一丝笑容。
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感觉到从她肌肤上传来的温度,他满足地闭上眼睛,眼角浸出一颗泪来。
她用手指抹去那滴泪,看着他凹陷下去的眼眶,心疼难忍,喃喃道:“怎么瘦成这样?为何会瘦成这样?”
他睁开眼睛,目光锁定在她面上,极尽温柔和不舍。
她定神地看住他幽深的眸子,柔声道:“我要你好起来,有我在,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相信我。”
他始终不眨眼地盯着她,似乎要将她全部装进去,牢牢地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