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琴箫声骤起,两排青衣舞女旋转着上台。

沈瑜林心中咯噔一跳,忍不住朝台上看去。

冯紫英哼笑道:“果然是这样。”

席中不少人朝他看来,有钦羡,有戏谑,有不屑。

那旋律正是去年花灯会,他写的《少年游》谱成的曲,曾在街头巷尾风靡一时。

说实话,正当的勋贵人家没一个瞧得上卿家,看冯紫英的反应便知,但沈瑜林知道,这卿家确确实实出了好几代国丈爷,圣宠不绝。至于为什么不是国舅爷......卿家女总生皇帝是不假,奈何没一个扛得住大晋皇室的克妻之咒,晋后期有晋安帝欲为其母请封太后,然后......地动了......

咳,不管怎么说,同卿家结亲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卿家没旁的优点,就是眼光狠,挑女婿准。

若不是命里克妻,哪个男人不想留后?这卿家女代代命短,便是出了什么意外......好歹他还能有香火承嗣。

沈瑜林抿唇,他知道这想法很卑劣,甚至会惹怒姬谦,可......正如锦绣所言,他有妾有子,他也......不想绝后。

台上舞曲已过大半,乐声陡然急促,沈瑜林回神,发觉自己盘算时竟直愣愣地盯着台上歌舞,面上不禁带出几分薄红来。

那卿家三小姐一身层层叠叠的玉白色缀琉璃舞衣,轻纱覆面,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流光盈盈,轻扫了沈瑜林一眼,带了些娇嗔之意。

沈瑜林还没来得及赔礼,她却转了身,几个舞女旋转着遮住了他视线。

冯紫英笑道:“看上了?也好。”

这般兴师动众一场献舞,暗示得还这样明显,若沈瑜林不应,倒是不成了,卿家是晋高祖母族,永宁王妃娘家,这势力......拒绝了便是打圣上和王爷的脸。

沈瑜林无奈笑了笑,他虽想得明白,却也有些不甘,去了美人诉情的外衣,这就是一场明晃晃的胁迫联姻。

那歌舞确是极好,少了寻常表演的匠气,多了诗词歌乐本身的灵气,由那卿家三小姐慵慵懒懒舞来,更有种别样的清高出尘之感。

舞罢,乐声微缓,又换了一双美貌女子舞剑,只不见锋芒,唯有柔媚。

席中众人回神,那卿家小姐已下了台,再看场中剑舞,一个个都怅然若失起来。

冯紫英啜着杯中酒,神色半分不变,对沈瑜林道:“这舞也就一般,当年三王爷生辰宴,卿家大小姐那九天玄女舞才妙,真似个天仙下凡。”

沈瑜林心中一阵异样,微微按了按心口那块玉佩,面上淡笑道:“冯兄这模样,可不像夸人呐。”

冯紫英咧嘴一笑,道:“你若见过世上最好的舞,便再没什么旁的舞可入眼了。”

沈瑜林笑道:“冯兄莫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怎么可能?”冯紫英摇头道,“若兰剑舞高超,他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正说着,迎面走来两个人,沈瑜林认识,一个是工部尚书卿玥,一个是同他一届的二甲进士卿凤章,如今升了从六品翰林。

冯紫英笑道:“得,我也不在这儿讨嫌了,沈兄,留步。”

卿玥是卿家这一代的族长,那卿家三小姐,正是他二房太太生的庶女。

卿家同旁的家族不同,因那生了高祖的美人便是庶出,他们家对嫡女庶女一视同仁,这也是勋贵人家最看不上他们的一点。说来那贾家养女儿也是想效仿他们,奈何画虎不成反类犬,连带着嫡女名声也丢尽了,十二三岁连个上门议婚的人家也没有。

沈瑜林心下无奈,看来卿家早调查清了他身份,庶子配庶女,多般配。

凭他官职多高,潜力多大,那如今做了西南总督的陈相家二公子,当初娶的不也是他们家庶女么?

卿玥四十岁上下,白面微须,笑起来很是和善,他拂了拂袖子,微瞥了眼席中,道:“沈贤侄,借一步说话,可好?”

卿凤章也笑道:“许久不见沈兄,同凤章去外间叙叙话罢,父亲很赏识沈兄呢!”

既已想通了,沈瑜林也不再矫情,起身,拱手一礼,温和道:“那瑜林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目光交汇,心里都有了些底。

出了外院,冷风一吹,酒劲上头,沈瑜林面皮白皙,一红起来便到了脖子根,看着倒像是羞臊了。

三人寻到了花园石亭中,落座。

卿玥笑道:“贤侄观方才歌舞......如何?”

沈瑜林笑道:“三小姐之舞,瑜林平生仅见。”

卿凤章道:“我这妹妹不光舞好,性子更好。”

卿玥喝道:“章儿,不得无理!”

沈瑜林心下一叹,从古至今保媒拉纤都是一样路数,当年是皇上太后,如今是卿家父子。

卿玥叹道:“唉,不瞒贤侄,这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当年贤侄一首七绝才惊满堂,不知道哪个嘴碎的同雁儿说了,她就惦记上了,后来便不肯议婚,眼看着二八年华将过,我这做爹爹的也心疼啊!”

沈瑜林道:“伯父爱女心切,想必三小姐也是明白的。”

卿玥道:“那孩子从小就乖巧,如今却......唉,贤侄,伯父这回便舍了这张老脸,为那傻闺女向你提亲事,贤侄若实在不愿,便是做个妾也好,省得她小小年纪,一个想不开......”

卿凤章急道:“爹,这也太委屈妹妹,前几日云南总督提亲,也是想聘妹妹做正妻的!”

沈瑜林敛目,话说到这份上,他怎么拒绝?何况,他也不想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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