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康的案子并未掀起多大风浪,齐家直接开了祠堂敬告祖先,将他驱逐出族,不少人拍手称快。只是于明眼人看来,不过是弃卒保帅罢了。
“啧,也不知齐家怎么想的,儿女亲家都结了,还做出这种蠢事来……”季应泽已恢复那副多情公子的打扮,捻着挂透绿的翡翠,坐在天然居雅间里,薄唇微勾。
手中的册子翻了几页,尽是鸡毛蒜皮,他也懒得再看,随手丢在一边。
一只白皙匀亭的手将那份情报册子打开,也翻了几页,指尖在季应泽碰过的地方微微摩娑几下。
季应泽无奈叹道:“小七!”
手的主人抬头,正是姬讯,他仍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衬得眉眼愈显精致。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样的动作会让人误会的。”季应泽揉了揉眉心,有种捡到了大型兔子的错觉。
“不能抱,不能亲,这些小动作统统不能做!”
姬讯无辜地眨了眨那双较常人明亮得多的黑眸,“可是我喜欢你。”
季应泽几乎被折腾得没了脾气,叹道:“可是我不喜欢你。”
姬讯全当没听到,眯着眼将季应泽用过的白瓷酒杯揣进了袖子,又在桌上放了锭碎银。
季应泽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再讨论这些,便取过那册子又翻了翻,叹道:“说来齐家老国公和我爹倒是认得,那老头子常说大晋就这么一个老实人。”
姬讯疑惑地挑挑眉,老实人?
季应泽只当他是好奇,也不卖关子,将那些旧事一并说了。
齐家并非是武将出身,亦非文官谋士,走的却是从前皇商薛家的路子,不过薛家送的金银,齐家送的是城池。
倒不是什么投降招安的戏码,齐家是前朝没落勋贵,乱世中险些连族谱也保不住,后来却出了个惊才绝艳的齐雪行,五年间以一城之力夺三郡,充做投名状入了先帝麾下,纵然后来表现平平,再无功绩,今上开国之时还是为他留了个镇国公爵。
齐雪行这人豪气,季家又是混子无赖出身,他同季家祖父相识得早,自然被刮去不少油水。季老爹和季祖父一脉相承,也不知敲了那冤大头多少竹杠。老头子洋洋得意地说着这段往事时,季应泽每每都想替他脸红。
虽然齐雪行同季天泽差了一辈,但英雄惜英雄,并不影响交情,只可惜后来季家落败,竟再没能见上一面。
“好歹是父辈故交,我倒是想提点他们一二,可不知怎地,心中总有股违和感……”季应泽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去捻手中挂坠。
姬讯眯了眯黑眸,眼中有精光闪过,却不动声色。
季应泽沉吟良久,还是决定相信救了他多次的直觉,“让蓝金蓝木盯着齐家。”
雅间中蓝影一闪,“是,少主。”
姬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悠然闲适地用着点心。
季应泽从没想过会有人在短短的一年间,便让他放下了所有戒备,对方甚至还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他那奇准无比的直觉还告诉他,这个人毫无危险,足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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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黄的帘帐用料极好,摸在手里凉凉滑滑的,屋中弥漫着云寒香燃尽时特有的浓郁气味,沈瑜林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也没有大惊小怪。
绍钦前些日子同师父回江南下聘,元亦学业又紧,他便将公务搬了些到王府,有时天晚了就睡在客房里,倒也不是第一次了。
今日正好是休沐日,也难怪没人叫他起床。
沈瑜林也没唤人,自打理了装束,洗漱绾发。
出了客院便是花园小径,一路上尽是仆役,行礼时口称公子,他倒也习惯了,后世的“公子”指代嬖人,放在如今倒是仆役对自家少爷的尊称了。
“公子起得真早,王爷在正堂,世子和几位娘娘也在。”李平盛本是去传人的,正撞上沈瑜林,连忙笑道。
“我说怎么没见着人呢。”沈瑜林微笑道,“大清早的,可是有什么事?”
事大了……
李平盛苦了脸,想起自家王爷的冷脸,又瞅了瞅沈瑜林一身的温润气度,立时咧开嘴将人往正堂引,路上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还是齐福康的事,世子妃齐婉昔虽同这个远房堂兄不亲近,可到底系出同源,上回又在几位侧妃面前夸下海口,说世子待她如何百依百顺,齐福康之事抬抬手也罢了,这回可是丢大了颜面。正赶上金侧妃说了几句刺话,便闹腾上了,不想失手推了一个侍妃,竟是小产了。
其实那百依百顺也是事实,后宅妇人家能有什么大要求?左不过是些新贡的首饰缎子,玉器珠宝罢了,姬元亦又瞧不上,只一股交给了她,不过有意无意,谁知道呢?
沈瑜林听得微微皱眉,正巧正堂也到了,里头哭泣辩解的,含怒冷笑的,凄凄哀哀的,各种声音萦绕不绝。
“贱人!”
沈瑜林刚开门正要进去,忽有破空声传来,他心头一紧,脚下立时轻移半步,侧身避了过去,再回头一看,竟是一节尾尖磨得极锋利的金钗,□□了木门半指深。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躲在他身后的绿衫女子怯怯道。
沈瑜林微微一笑,也未理睬她,径直向主位走去。
开始拿他做挡箭牌的确不是故意的,那是人的本能反应,他侧身时那一推却是故意的,不拘是谁,她只是想有人受伤。
“这里乱糟糟的,你来做什么?”姬谦冰寒的神色缓了缓,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