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清第一次踏足玉坤宫。
在秦驰还是六皇子的时候,这座宫殿里住着他父皇的宠妃盛妃,一个来自江南的绝色佳人。盛妃是皇上在下江南之时遇到的,彼时,盛妃不过二八年华,丈夫新丧,年纪轻轻却做了寡妇。花一样年纪的盛妃糅合了少妇特有的妩媚和尚未泯灭的少女的清纯,是个具有独特气质的美人,圣上对她一见钟情,不顾她已为人妇的身份,力排众议,将她接进了宫。
一入宫便是美人的位分,赐住了玉坤宫,一时间后宫人人都知道有一位盛美人,生得花容月貌,夺走了皇帝全部的宠爱。整整三个月,皇帝都留宿在玉坤宫,盛美人一封再封,变成盛妃,风头之盛连皇后也要避她三分。然而皇帝的宠爱终究没能留住这位绝代佳人,不过半年,单纯天真的盛妃就死在了后宫女人的争斗中。盛妃一死,圣上不再独宠任何人,雨露均沾,后宫又恢复了往日的表面平静。那之后,玉坤宫就空置了下来,再没有一个妃子住进来,生怕自己会变成第二个盛妃,年纪轻轻的就死于非命。直到秦驰登基后,贤妃傅娆住了进来。
夜色已深,玉坤宫上上下下都点起了琉璃灯盏,粉墙环护,绿树周垂,四面的抄手游廊蜿蜿蜒蜒,一直通向幽处。整个院落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不愧是曾经的宠妃之地,规格之高比起露华宫也毫不逊色。
林清尚未至,玉坤宫的宫人就远远的望见了,惊讶之余进去禀报了贤妃,等林清真正踏上了玉坤宫的土地时,贤妃傅娆已经恭候多时了。
看着这个时候到来的林清,傅娆显得有些惊讶:“姐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还是孤身一人。
林清默默地打量了会儿傅娆,穿着牡丹薄水烟的精致宫裙,头戴华丽的点翠发钗,穿戴得体,妆容精致,实在不像是要入睡的样子。
“不请我进去坐坐?”
傅娆微微一笑,迎她入内,“姐姐,随我来吧。”
二人入了殿内,坐在镂花的象牙木凳上,一时相顾无言。
良久,傅娆开口问:“姐姐来我宫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清波笼烟纱般的美瞳轻盈一转,却吐字成冰:“琪妃流产一事是你做的?”
傅娆笑意不变,“姐姐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妹妹......”
“我见过德妃的贴身宫女,那天晚上你们的谈话我也一清二楚。”林清不想见她的虚与委蛇。
傅娆端起楠木桌上的青瓷茶杯,缓缓饮了口茶水。
“确实是我叫德妃放些薏苡仁到糕点里去的,但是我如何会料到她第二日会去见琪妃,更不知道她会将那糕点带给琪妃品尝。”
林清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你不知道她会去见琪妃?据我所知,那天是你第一次踏入德妃的闵合宫。”
傅娆一顿,“我确实是去了闵合宫没错,但也只是听说了德妃的手艺,想去见识一番,再者说,那糕点少量食用不会有什么大事的,琪妃会流产完全是个意外,怎么能怪到妹妹的身上。”
“那是对正常人而言不会有什么伤害,琪妃先前差点小产,身子骨虚寒,经不起一点点的寒凉之物,更不用说是薏苡仁这样既属寒凉又能利水之物了。”
傅娆歪头想了想,突然说,“那这么说,琪妃会小产全是姐姐的错喽?姐姐不要忘了,琪妃第一次差点小产可是因为你的缘故。”
林清细细看了看傅娆的娇态,嘴角突然扯出一个轻笑来。傅娆一怔,莫名的有些不愉快。
“你利用了琪妃身体虚弱这一点,诱导德妃去送琪妃并不能用的糕点,你须知,孩子是因你而死。你不仅让德妃当你的替罪羊,如今还想怪到我头上来。”林清缓了缓话语,突然身体前倾,逐渐将头靠向傅娆的耳边,低声的说,“我有没有害琪妃,就算整个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你还会不知道吗?”
傅娆表情怔忪,再次开口,已是换了一种语气,“你不爱皇上,你当然不会为了他使出这样的手段。”
林清厉声问:“为了他?你以为以爱之名做下这样的事情,就不算错了吗?”
“姐姐莫非要向皇上告发我?”傅娆似乎是笃定林清奈何不了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精致的指甲。
“秦驰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精致的指甲一下子戳到了手心里,这下轮到傅娆震惊了。
“你露出的马脚这么多,你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如果不是秦驰,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待在这里?”端详着傅娆的表情,林清接着开口,“秦驰这么在乎你,为了你而狠心对待自己的另一个妃子,为了你不惜忘记自己的丧子之痛,你就是这样有恃无恐的。”
傅娆像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晃得厉害,突然死死咬住了嘴唇,凄声喊道:“他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傅玉书!”
许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林清少见的怔了怔。
傅娆还在继续,“傅玉书死前让他照顾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护我一生一世,皇上答应了,我有今天这个位子,仅仅是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的一句话,仅仅只是皇上的一个承诺,他谁都不爱,那个女人死了,皇上的心也就死了。”
“那个女人,她是你的姐姐。”林清提醒她。
“姐姐......她只是我的阴影罢了。从小到大,我都比她更讨别人的喜欢,论美貌,论才情,我哪一点比不过她,可是那时皇上的眼里只有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