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明追上去,“诶,前面那位学兄,请你住一住脚。”
青竹少年回头,他穿一身同山门那位大耳师兄制式相似的儒衫,想来便是校服,只是微微浆洗到发白的样子。
少年未戴儒生帽,也未着冠,一头黑发用布带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
少年身形如青竹般秀立挺拔,容貌也如翠竹般秀丽俊雅,只是眉毛淡淡皱着,还未开口,已将周身环绕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传递给让人知道。
“请问,何事?”青竹少年手上还抱着一大摞书,额上一层薄汗,看上去有几分吃力的样子。
“我来帮你吧。”
宁逾明本来想问路,话没来得及出口便自然地本,少年竟是推辞不过,硬生生被他抢惊愕。
宁逾明笑嘻嘻道:“大家以后都是同学,不要客气。”
“……多谢。”道中争来抢去太过不雅,到底是年纪轻,少年叹了口气,微微撇开眼,没再纠缠,只是无奈地问:“你是新进生?”
“正是,还请学兄为我解惑,木牌上刻的‘中庸’及‘上善若水’是何意?”
少年眉头又皱:“上善若水吗?”
他轻叹一声,道:“我正要去上善若水,一起吧。”
中庸,嵌了一个“庸”字。
粗粗一瞥,还有些路标上写着“天行健”、“安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元亨,利牝马之贞。安贞吉。
以上两句分别是乾、坤二卦的卦辞。
很容易推测出,“中庸”、“天行健”、“安贞”分别指代庸、乾、坤三性的住所。
分性别而居,很科学。
至于“上善若水”……
宁逾明跟着青竹少年轻手轻脚地绕过一排排传来朗朗读书的学舍,来到了后山一排绕池塘分布的联排小院边。
这池塘边柳絮飘飘,池中为形容可爱的碧玉莲叶填了半边,最为别致的是,小池塘背靠青岩,有一泓精巧的瀑布从中泄下,池满则溢,从另一头潺潺流走了几弯清浅的小溪。
青苔、小池、阳光、清风、飘扬的柳絮,山间的清爽清凉之意瞬间便袭上全身,好似方才爬山的疲累也被一齐卷走。
宁逾明笑道:“想到接下来一个月是住在这儿,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
少年微微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联排小院最边缘的一间,宁逾明抱着书跟在他身后,随口问道:“这间就是我同学兄要住的‘上善若水’了?”
少年又看了他一眼。
宁逾明笑起来:“还是很好猜的……我这人就是有炫耀小聪明的坏习惯,学兄莫怪。”
少年没搭理他,淡淡道:“请快一些。”便推开院门走进,宁逾明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也跟了进去。
小院里有石桌,有一棵树,院墙外还有一丛青竹。地面干净,只落了些叶子,想来有个爱干净的主人。
少年看了一眼那些叶子,又皱了皱眉。
院内只看到一进屋子,这让宁逾明颇感苦恼,让晏羽肯跟人住一个院子便是他非常平易近人的表现了,可住一间屋子?
他跟着少年正要进屋子,却见少年的脚步一顿,肩背线条紧绷。
宁逾明也注意到房门前并未落锁,突然房门从里面被推开……
一个略有些尖细的男声惊喜喊道:“三公子!”原来是晏羽的随从太监承司,他今年也不过十三四的模样,貌若好女,在晏羽身边也带了好几年。
他和晏羽要爬石梯上来,随从们倒是能驾车乘轿,走另一条路轻松上山。
“是承思啊,果然晏羽也住这间。他被八王殿下叫去说话了,等会再过来。”宁逾明客气地同他打了声招呼,“麻烦你把行李带上来了。”
承思羞答答地表示不客气,并道:“公子,您的书童把东西放下就下山去了。房间和床铺承思为您和殿下都整好了。”
“谢谢。”
“哪里,折煞奴婢。”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嗯……书院的学兄,我和晏羽今后的舍友。”宁逾明空不出手,只眼神示意了一下一直好教养地站在一边的青竹少年。
承思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轻蔑道:“此等庶民怎能同七殿下与公子同住一屋?”
少年再忍不住厌恶之心,也冷冷道:“劳驾让一让,别堵门。”便越过承思太监往门里去了。
承思怒道:“不过是个卑……”
“——承思!”宁逾明敛童和伴读,七殿下的起居我会照顾的,你且回吧。”
“可是……”承思委屈地咬了嘴唇。
“这也是娘娘的意思。”宁逾明严肃地强调。
承思恋恋不舍地去了,走前又给宁逾明抛了成打媚眼,激起宁逾明后脑勺一股股恶寒的电流。
本朝的太监,多为去势了的乾男与庸男。
尤其庸男,本来就是双性恋,有家室的也爱时不时与妻子交换体位尝个趣。
做了太监的对另一边的想头就更多了。
宁逾明不知被多少个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勾搭过,被晏羽看到了就是一顿暴打。
别看承思在他面前一副黏黏糊糊妖艳贱货小媚娃的模样,晏羽在的时候就是成了沉默寡言忠心小哑巴。
宁逾明被他缠得没办法了,却又不能求皇后去把他调走。
一来尴尬,二来这厮其实练了宫内秘传的太监童子功,乃是贴身保护七皇子的高手一枚。
总之很麻烦。
宁逾明推门进去,屋内还是有隔断的,外头是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