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抱做一团,忽听见有人在叫“太子”,那人连叫了两声,即墨迁才直起身子,松开暮摇,转身往酒桌走去。
奉少洲举了举手中的碧玉酒壶,尴尬一笑:“大家提议要行花枝令,七公主让我问问太子,用她带来的这壶龙膏酒做惩罚可行?”
即墨迁停下步子,目光掠过那公主,不置一词,再回转过身子,见暮摇仍站在原地傻愣愣地望着自己,便抿着笑催促道:“还不快回去,行花枝令了,输了可是要罚酒的。”暮摇这才哦了一声,晕乎乎地回了座位。
这一屋的半大孩子,又喝了酒,自然是要闹出些花样的。有人去外面折了桂枝,有人取了桌凳做鼓,大皇子被推攘着做了令官,余下众人按原位坐好,听鼓声一响,那桂枝便行云流水般的传了起来,一桌最末那人接了枝条,随手往外一扔,扔到哪桌算哪桌,故这一扔最为惊险,必引来一片惊呼。
背对众人的大皇子往往就在惊呼中喊一声“停”,那接手的倒霉鬼只能起身前去领罚。虽说那龙膏酒是个稀罕物,但酒色幽黑如纯漆,瞧上一眼便没了胃口,再仰着脖子一倒,十有八九能当场呕出来。一旦呕了出来便需重新喝过,受罚之人尝过了那味断然不肯再来,便有好事的站出来捏着其鼻子往里灌,受罚的也不傻,满屋子四蹿着躲,引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喧闹。
因没人看着,沛殊偷摸着喝了不少酒,早把自己灌晕了,这会儿正挣着最后一点力气坐着傻呵呵地笑。暮摇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她只将头转了转,冲着暮摇继续傻笑。
“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她那三杯倒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把她看着点!谢老五,你……”暮摇一抬头,惊呆了,“你还在吃?”
身后哄闹声一阵响过一阵,应是桂枝被扔到近旁的几桌了。谢元科讪讪地收回夹菜的筷子,无奈道:“方才喝酒去了,这才吃了几口。”说着凑过来瞧了瞧沛殊,“上次喝酒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的酒量还是一点没涨啊。”
暮摇瞪了瞪他,“也就隔了一年多,能涨什么?你脑子不也没长吗。”再看看沛殊的傻样,发愁道:“她本就是头一天到此处,又喝成这样,夜里定不能安睡,我若不陪着她,折腾一晚定要生病。”
几声惊呼落雷般响在了耳边,谢元科转头瞥了瞥,见桂枝落在了隔壁太子那桌上,便又往嘴里塞了块肉,含混不清地问:“你为何不陪她?”
暮摇叹了口气,“先前答应了太子今晚陪他们上山采药,早知如此,就不该夸下海口,还费神包了那么多馄饨做宵夜……”
“我要去!”谢元科听到馄饨二字连肉都来不及嚼,忙不迭地冲暮摇挥手。
沛殊不知听到了哪句,两眼直愣愣地跟着附和:“我也要去。”
暮摇瞧着他俩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你俩当是去郊游啊,还争着抢着去!我……”刚起了个头,身后蓦地传来太子清晰有力的一声招呼:“暮摇!”
暮摇愣了一瞬,旋即回身,陡然瞧见个黑影飞来,伸手一捞,竟是那条桂枝,暮摇大惊,太子给她这个做什么?
恰逢此刻,大皇子叫了停,转过身四下一打量,朝暮摇点头一笑:“看来此番又是位小姐,带着花枝上来受罚吧。”
暮摇这才醒悟是在行花枝令,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想要往前走。
“且慢!”鲁国公主款款起身,“这花枝在此桌还未转够一圈,尚不能扔出去。”
公主身边的奉少洲也点头道:“对对,我是第一个接到花枝的,接了便往右手传,按理该是我左手边的七公主最后接到花枝再扔出去。”
众人伸长了脖子往他们那桌瞧去,果见太子与七公主并排而坐,中间隔了个大皇子的空位,太子接到花枝后没传给公主确是违规了。
暮摇怔了怔,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去替太子领了这杯罚酒,又听见那公主笑道:“太子想必念及我是客人,不忍让我受罚,可木栖觉得……”
啪!即墨迁一拍桌子,腾身而起:“我来喝。”他两步绕到暮摇身边,抽过她手中的桂枝,拂开众人走到了大皇子面前。
即墨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公主,点头笑道:“你代木栖受罚,也是理所应当的。”说完,满满一杯龙膏酒送到了即墨迁手边,即墨迁接过酒杯,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四下立时掌声雷动,更掺上各种叫好声,快把房顶都给掀翻了。
暮摇含情脉脉地盯着即墨迁瞧了一阵儿,等热闹散了,又省起方才鲁国公主替自己说了话,想要道声谢,转身却见那公主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袭绯色纱裙衬得花颜云鬓无比俏丽。
这等的容貌这般的性子,大皇子得了位妙人啊!暮摇本想弯腰一福,低头瞧见自己的蓝布衫子,灵光一闪,改为双手抱拳而揖。那公主扑哧笑出了声,也抬手抱拳回礼。两人相顾而笑,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情谊。
罚过太子之后,桂枝又转了起来,直闹到亥时过半,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场。谢元科喜滋滋地抢了装馄饨的食盒,说什么也要跟着同去。沛殊这会儿酒醒了大半,更没法糊弄回房了。奉少洲叫上了张云昌,听着风声又凑过来的孟家两姐妹,前前后后聚了十来个人,背着铁锅扛着柴火呼啦啦地往山顶爬。倒真像是去郊游了。
下了一日的雨,入夜后便停歇了,此刻云开雾散,月明如昼,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