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后院,便瞧见阿狸跟那九耳犬正满院子上蹿下跳,走近一看,却是在追一只松鼠,小家伙叼着串木珠东躲西藏,丝毫不见慌乱,更像是在逗它俩玩。只是那串木珠为何瞧着挺眼熟?暮摇拉开衣袖一瞧,手上戴着的那串青龙木珠果然不见了,许是方才收拾东西时取下放在一边,被小家伙偷了去,才招致阿狸的围追堵截吧。
暮摇走近那松鼠,将手一伸,笑道:“不行哦,这个得还我,我拿包瓜子跟你换可好?”
松鼠停在树桠边,警戒地瞧着暮摇,不愿松口。暮摇见状,只好回头去叫阿狸:“我包袱旁有小半包瓜子,你去取来给它。”阿狸不听,仍冲着那松鼠低吠,暮摇急得一跺脚:“还不快去!”阿狸这才不情不愿地往暮摇房间跑去。
九耳犬守在树下,死死盯着树桠。那松鼠也是顽皮,时不时地往树根溜下一小段,似在故意逗弄。九耳犬紧锁住它身影,自岿然不动。
是条好犬!暮摇欣赏它的稳重,凑近了低声问:“晚上我要去个地方,你陪着我行吗?”
九耳犬扫了她一眼,没答腔,暮摇又道:“阿狸也要去,可它没什么伤人的本事,我到时自顾不暇,它就危险了。”
九耳犬唔唔两声,答应了。阿狸此时也咬着瓜子袋回来了。暮摇用瓜子换回了手串,复又戴好,莞尔一笑,俯身对它俩说:“等会晚饭多吃点,天黑后我们就出发,去的地方很是险恶,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话音刚落,就见那九耳犬冲着自己身后摇尾巴,她回头一瞧,原是奚就来了。
奚就走过来摸着九耳犬的脑袋,问:“当真要去?”
暮摇点头:“当真。这黑犬今夜就借给我了。”
奚就抬手递给她一对峨眉刺:“会用这个吗?藏在袖袋里,比短刀更好用。”
暮摇大喜,这东西轻巧,正是她想要的,忙伸手接过,套在指间转了几圈,长短大小正合适。她双手抱拳,谢过奚就。
几缕幽香自她腕间传来,奚就认出那是青龙木珠的香味,微感诧异,想了想,问到:“二小姐也喜欢青龙木?”
“你说这个?”暮摇拉起衣袖露出手串,“沛殊说是你送的,确有安神之效,再次谢过。”
奚就微微一怔,旋即浅笑:“喜欢就好。小姐主意既已拿定,奚某不便多言,我已让厨房备饭,吃了早些去吧。有落雷陪着你,只能挡些魑魅魍魉,若那煞气让落雷都惧怕,就得格外小心了。”
九耳犬皆是纯黑公犬,至阳至刚之体,等闲鬼魅根本近不了身,连它都怕的……
“那会是什么?”暮摇不怕死地问。
奚就拍了拍落雷,让它带着阿狸去进食,待它俩走远了之后才看向暮摇,淡道:“神。都是犯了天条被贬下界的,没什么神力,但万万不能得罪。”
暮摇瞠目结舌地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转身时,双腿有些绵软。
今晚真不是闹着玩的了!
晚秋的夜很凉,烟笼寒水月笼沙,暮摇左牵犬,右擎腓,茕茕孑立地站在秦淮河边,颇有些孤胆侠女的气度。与大皇子约定的时辰还未到,她来早了,正好在河边吹吹凉风醒醒脑。
都知道暮摇爱折腾,十处打锣九处在,还有一处在路上,天性.爱热闹,家里又有大哥义父兜底,自然是为所欲为。虽吃过亏,但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到了下一次,仍是冲在首位的那一个。
沛渊头疼,沛仲也棘手,舍不得打骂,有时反会帮着暮摇说话,“孩子嘛,哪有不皮的?想当年,你不也摔断过腿吗?叫人好好跟着就是了,何苦说那些重话?”为此暮摇很是得意了一阵,只要沛渊一说她便反驳:“我还没摔断腿呢!”忍了几次后,沛渊寻了个机会将她扯到自己书房,紧锁门窗,又取了根挑水的扁担,狞笑道:“今日我就把你的腿打断,好圆了你的念想!”此后暮摇很是老实了几年。
若是让大哥知道自己今晚要去何处……暮摇赶紧晃了晃脑袋,大敌当前,可不能先乱了阵脚。
亥时三刻,即墨央出现在秦淮河岸,踏着月色朝暮摇走来。他身后是十里秦淮的画舫凌波,华灯倩影,衬得他青衣若素,高洁更胜月华。
暮摇清了清嗓子,凝重开口:“就你一人?”
“就我一人。东西都带好了?”
“带好了。”
即墨央抬手一指,“走吧。”
海市的入口在秦淮河岸最大那棵古槐树下,每月开市三晚,每晚入口处皆有个守门的,只有过了守门者的盘查才能入市。
等即墨央与暮摇赶到时,入口处已站了好几人,其中一个白发老妇人正拉着守门的苦苦哀求:“我儿在等着我去救他,求你行行好,让我进去吧!我一把老骨头没几日好活的了,不能让我们陈家绝后啊!”
守门者一身纯黑斗篷,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泛着森森绿光,也不说话,一脚将妇人踢开,那妇人忙又爬起来,扑倒他脚下哀嚎。反复几次那守门者失了耐性,扯着妇人胳膊狠狠摔了出去,妇人扶着胳膊失声痛哭起来。
暮摇哪里见得这般场景,忙上前扶起妇人,伸手摸了摸,还好没伤及筋骨,恨声质问那守门的:“开市集便是做买卖,自然是人人都能进,为何不许她进去?”
守门者没理她,却把即墨央上下打量了一番,叽叽笑道:“哟,今日倒来了位贵人!”那声音又尖又细,且含混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