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为明日进宫赴宴做准备,暮摇拉了沛殊回房,让她从满床的衣裙里挑一件出来,另外还要从三匣子珠宝里选出适宜的簪花、耳坠、手串等等。沛殊瞠目结舌地瞧着这一堆,苦道:“这么多,挑到半夜也未必能全看完呐!”她随手抓起串玛瑙珠子,歪着头看了看,“这不是你笄礼上大娘送的那串珠子吗?你向来嫌它老气,怎么也翻出来了?”
暮摇站在铜镜前,拿过那珠子往脖子上比了比,道:“那时觉得老气,可我想着毕竟是和玉公主送的,端庄大气,戴着入宫或也能显得我沉稳些?”
“你为何想要显得沉稳?”沛殊不解,拿起一对珐琅彩的蝶翼耳坠给暮摇戴上,左右一打量,赞道:“这种俏皮有趣的才适合你,跟你的性子相得益彰。城里沉闷的姑娘多了,你可跟她们不同,天底下独一份儿的。”
“独一份儿的什么?”暮摇摘下那耳坠,换了支素净的碧玉簪插入发髻中,“不怕死么?明日皇上不来,珍妃在,女人看女人,可挑剔得很。太过好看,只会扎眼,不是好事。”
沛殊不赞同地拿下那玉簪,放在手里把玩,绞尽脑汁地想着词:“独一份儿的洒脱、仗义、聪颖、跟……好看!”她嘻嘻笑着,看暮摇转身拾掇那满床的衣衫,“明日去的人不少,山上的几乎都去,那些小姐定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比你扎眼多了。”
“别人怎么打扮都行,可我不能马虎。”
“为何?又不是丑……”话到这里沛殊猛地住了口,讶然瞪大双眼,轻声问:“你跟太子……你们……”
“我跟太子多日未见,不过看在同窗情谊才去赴宴的。”暮摇叉着腰瞪住沛殊,“你还想说什么?”
沛殊忙捂住嘴摇头。暮摇这才又转身去翻检衣裳。过了半晌,沛殊幽幽地冒出一句:“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的良人吗?”
暮摇身子一僵,慢慢直起腰,将手里的东西一扔,颓然道:“可我能有什么法子?去哪儿都想着他,做什么也想着他,十几日未见,连梦里都是他。”
这是暮摇首次在自己面前坦言对太子的情谊,沛殊震动之余,更是心疼,上前拉着暮摇坐下,抚着她双手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太子看着对你也很是上心,他人也不坏,既然、既然……真那么喜欢……只要你,你觉得……”
“我觉得,我此时对他的心意天地可鉴,但一想到他要跟别的女子……我就,就……”暮摇簇着眉,眉眼间愁绪尽显。沛殊忙摇摇头,示意她别再往下说,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怎样都好,只一件事你得答应我,万不可委屈着你的心。”
暮摇冲着沛殊苦笑:“以往嘲笑别家小姐为情所困,此番我可是将那些苦情戏码做了个全套,还背地里偷偷想过,若是没有三公主其人该多好。如此嫉恨一位无辜之人,真是让我自己瞧着都生厌。”说着,把脸凑到沛殊面前,“你看看,是不是面目可憎?”
沛殊果真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叹道:“我还真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女子。”
暮摇垂下眼,仍是闷闷的:“可心眼狭隘,再好看也枉然。”
“你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沛殊轻呼,郑重其事地望着暮摇,“就算当着大哥跟父亲的面,我也会这么说。你的好,任谁都能看得见。现如今,你只是情之所至,胡思乱想罢了。情爱一事……太过,太过……”沛殊想了好一会儿也找不到词,泄气道:“太过繁复了,我这样的脑子,替你出不了主意,真是没用。”
见沛殊被自己弄得垂头丧气的,暮摇很是过意不去,故意拿话逗她:“我真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比大哥跟义父还要好?”
“当然!”沛殊忙抬头,语气坚定。
“那与奚公子相比呢?”暮摇偷笑着,目不转睛地盯住沛殊。
“暮摇!”沛殊霎时羞红了脸,半天才冒出句:“那是你哥哥,还叫奚公子,不怕人家寒心吗?”
“哟,这就人家了?你跟我说说,是谁的人,哪个家?”
沛殊窘得说不出话来,心一横,扑上前双手箍住暮摇的腰便是一通猛挠,暮摇笑得脱力,直往床上倒,沛殊穷追不舍地压过去,两姐妹滚在满床的衣裙上,笑闹了大半天才渐渐喘过气来。
暮摇躺着沛殊手边,望着秋香色的纱罗帐顶叹道:“要说我那哥哥长得是真绝色,你眼光倒是好得很。”
沛殊弯了弯唇角,“我也不是贪图他的皮相,跟就哥哥在一起,如沐春风,说不出来的畅快与心安。”
暮摇随手扯起片纱裙裙摆,蒙了面,只露出一对大眼,问沛殊:“你说我们兄妹两个长得有几分相似?我这样,像不像七夕夜宴里的哥哥?”
沛殊瞧着那对秋水杏目,不由得愣了愣,“七夕夜宴?就哥哥也去了?”说完蓦然恍悟道:“原来他就是那位乐师!怪不得我在西市见到他他竟还有如此本事!”
她兀自欢喜了半晌,见暮摇还躲在银红轻纱后面盯着自己,不禁轻笑:“像得很,你兄妹二人都是世间少有的绝色。日后能与你亲上加亲,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说到这个,暮摇把轻纱拿了下来,“你同大哥义父提过此事吗?我哥哥他有事,好像即刻就得走了。”
“走?”沛殊忙翻身坐起,“他何时说要走?”
暮摇不便明说,推着沛殊往外走,“你自去问问他吧,躲着点义父。”
奚就辞别沛仲与暮摇后,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