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的太快,太急,眼中没有路,只有人,注定了会跌倒。
弋静深淡淡地望着顾落却,顾落却只盯着眼中之人,毫无畏惧地从地上重新爬起来,继续跑向颜霊。
她把颜霊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脸:“醒醒,醒醒,你醒醒,我求你了。”
对眼前苦景,弋静深的声线透着无情的慵懒:“瞧见了么,我是怎么把你的神,变成了人。”
冷笑负手,抬头,眼神悠长地望着那青天白日的表象,口吻低低:“唯愿平凡,良善之人,就算别人伤害了他,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对本王不会有任何威胁……”
“这只能证明,他的经历浅薄苍白。”
“而经历过后还能做到你说的如此仙风道骨,那本王,就相信这世上有绝对的善人。”
顾落却攥着拳头,恨红了眼:“那是你逼的!!”
“呵。”弋静深轻嗤,虽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勾唇之间却充斥讽刺与悲悯的两重矛盾,“他说要夺去本王所在意的一切,你信不信,这其中,也包括女子?!”
他轻轻从他们身边走过,目视前方:“不必感谢本王让你看见你心中神仙最黑暗最丑陋的另一面,你是本王的王妃,总不能如井底之蛙一般。……顾落却,看人事,总要看个全面。”
顾落却鼻喉间发出一声冷嘲,冰冷的眼眸望他离开,转头,努力把颜霊从地上扶起来。
一步一步往屋子走,她此刻最累,却笑的最真实:“颜霊,没关系,我会帮你止血,我会帮你把刀拔出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弋静深走到书房,唤来了薛饮。
“王爷,有何吩咐?”
“去带人把颜霊从那个院子弄走,准备跌打损伤膏,给王妃送过去。”
“是……”有点听不懂啊,薛饮问,“颜霊怎会还在王妃那里?!王妃又怎么了?!”
弋静深不想解释那么多:“自己去看。”
“是!”
对于心情不好的江王,薛饮不敢得罪,只好自己去瞧了。
弋静深磨墨,不过半时,那张面向着他的素纸,上头多了一双“巧目倩兮”。
轻抚上去:“母妃,你若看见今日的儿臣,恐怕会护着你的儿媳,就像你儿媳恨不得世上没有你儿子的存在,你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人之一字,他识得太早。
他们的天真、美好……弋静深垂下头,低声发出了:“呵。”
一字竟道尽苍凉。
……
薛饮带人走进了院子里。
而屋内。
顾落却听到声响,如不曾听到一般,心无旁骛地替颜霊止血。
地上是一把刚从他体内拔出来,还带着他温热体温的血匕。
她忍住眼泪,撕布替他包扎。
“怎么还不醒?!”
伤的并非致命之处,得她及时处理,应是醒来了啊。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出去……对不起。”她握紧他的手,凝眸盯着这一张苍白沉睡的面庞,声轻如风,“我只是怕,怕我这一跑出去,你真的没了命。他不会允许有人知道我还活着,可是,呵……在你身中刀后摇摇欲坠,我那一刻想的竟是跑出去跟你一起死。”
她微微扬唇,泪珠浸入唇角,涩的很:“不顾一切跑向你的时候,我跟爹爹说了对不起,他的女儿注定为情而生,为情而死了,呵呵……什么仇,什么恨,我竟都忘了。”
“你曾说,余生有我,再来一壶清酒,你于愿足矣。”
“如今,你来同生共死。可是我隔窗,眼睁睁看着你受完伤……才崩溃跑出去。颜霊,原来,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
顾落却从未那么痛过,她只能巴着他的手,才能继续坚强的生存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道出这三个字,反复循环,声声隐忍。
因为她知道,她无法跟他走。
他,也带不走她。
最伤人伤己的,是她亦无法与他同生共死在这王府里!
所以颜霊……
让我记得你就好,求你此后,把我忘个干净。
而院子里,薛饮无声地叹了口气,女子哭起来,铁汉最无奈。
只是……
他除了铁汉的身份,还有江王心腹的身份,如今他是带着后者来到这里,就要做应做之事,止应止之情。
推开门,薛饮走了进去,先是把手里的跌打损伤膏放在了桌上,然后才让院子里的人进来。
“王妃,王爷之命,颜霊,我们得带走。”
他望着顾落却,冷硬不二。
顾落却抬起眼皮,清冷的眼眸朝他们射过去:“你要把他带到哪儿去?!我跟他一起去。”
薛饮皱眉:“王妃一面无法与他共死,一面又放不下他,怎的,王妃真的要在复仇跟颜霊之间,重选颜霊了?!”
“我……”
薛饮紧声道:“就算王妃现在后悔了,也晚了。”
顾落却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掌推进了水深火热的地狱中,她紧紧地攥着颜霊的手不肯放,好像那是救赎。
其实,正是他,让她那么痛苦。
如果,人若能无情,该有多好。
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颜霊必将成为她此生负的第一个人了。
薛饮看了看顾落却,抓紧时机立刻挥手。
他身后的二人当即走出,越过顾落却,将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带走了。
“王妃,要得到什么,总要先舍弃一些东西,你是这样,王爷又何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