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了颤唇:“如果我不回去,会如何?”
“你当知道会如何。”弋却深笑,“灰飞烟灭想必你是不怕的,但若你的夫君同时被打入万劫不复了呢!”
千和瞬间仿佛站不住了似的,两只手撑住了桌子。
遥夭悄悄地站在她的身边,想扶她一把,说话没有弋却深的冷血无情,“千和,你这么倔下去,对你和你的夫君都没有益处的,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呢?”
千和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哽咽道:“你说,如果有别的办法,自然更好。”
遥夭看了看弋却深,笑了一下,“如果你的夫君真的那么爱你,就一起死吧,当他和你一样了,你们一起走到阎王爷面前,到时候无论前方是什么,都要一起面对,也不可谓不是一种幸福啊……”
千和没有说话。
遥夭想了想,道:“可这办法毕竟太过于偏颇了,而且,那是一条人命啊!我想,你也不舍得,你也没办法看到你最爱的人,因为你,死在你面前吧……”
千和气馁般地点了点头。
遥夭眨了眨眼,叹口气道:“那你就离开他,不要告诉他,你是千和,他已经失去你一次,别再让他失去你第二次了,就让他好好地活,活到寿终正寝,是他的幸福。”
千和忍不住掉了眼泪。
遥夭犹豫地伸手,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拍了两下:“一切都在于你的选择,趁还有选择的时候,别等到阎王爷亲自出手,那个时候,就真的毫无回旋的余地了,你们都不会幸福,也许。”
说来说去,总还是要有一个取舍。
“……我,我先走了。”千和退后,痛苦地离开了屋子。
看着她就那么跑出去,无助却无人可说,遥夭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已经很幸福了……这世上不幸福的人那么多,却只能在看到他们的不幸以后,才醒悟,自己的幸福,人是不是都这样,轮回的愚昧无知。
弋却深不知何时绕过桌子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把她搂进了怀里。
“我们已经好话说尽,接下来,就看她的了。”弋却深余光微闪,冷声道,“千和会做出选择的。”
“我也不知道,她做什么选择,我会觉得欣慰了。”遥夭道,哪个选择都可悲。
——
夜黑风高时,遥夭解下了头发,又听到了琴音。
她动作一顿,看向了半靠在床榻上的男子,不敢相信:“千和是不是又去那个屋子了?”
弋却深蹙眉点头。
遥夭倒抽口气,“那陈公子把她一巴掌打倒在地,我还没忘,她是当事人,自然谁疼谁知道,竟然敢又去……”
弋却深轻轻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她在发泄痛苦吧。”
一巴掌,是疼,可痛苦那么压抑着,比之前者,更苦不堪言。
遥夭听着耳边这琴音,心头只觉得一紧一紧的,她禁不住放下了梳子,去床榻上一头扎进了弋却深的怀里。
弋却深搂住她,把被子往他们身上牢牢盖住。
他轻吻着她光滑的额头:“别怕。”
她还真的是很怕的。
她觉得那琴音,听到耳里,却让心里头进了沙子似的,非常不舒服。
鬼弹琴,音之迷魅,不可想象。
夜色越来越黑了,黑的好像永远不会再明亮似的。
第二天。
遥夭在花园里看到了千和,她刻意地观察了她有没有哪里受伤,结果还真的看出来什么了。
千和面无表情,手腕上青肿难堪。
遥夭不忍询问,只道:“记得上药。”
千和摇摇头,眼里不见光彩。
擦身而过的时候,遥夭还是叫住了千和,张了张口……
“你可做了选择?”
“选择……”千和闭上眼睛,“逼他休了我。”
遥夭哑言,过了很久,才沙哑开口:“意思就是,你给他一个人间,你要离开了是不是?”
“是。”千和道,“我看不得他因我而死,看不得他死在我面前,我情愿自己离开,让他好好活着。”
遥夭还能怎么说呢,“好……”
好吗,哪里好了,不知道,却只知道,别的办法可能还不如这个好。
千和微微转过身,对遥夭温柔地笑了:“我不可能让他属于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的,还是那句话,因为她不配。我的夫君得好好活着,我得给他机会,去遇见更好的姑娘,去娶更好的姑娘。”
遥夭深吸一口气:“怕他忘了你吗?”
千和却说:“我最近在抄写佛经呢,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遥夭皱眉:“那些佛经不会发出金光反吞噬你吗?”
“会。”千和说。
遥夭复杂地望着面前的千和,“你比我想象的要傻多了。”
叶子轻落在地,树根纹丝不动,千和道:“傻一点,很快乐。”
反而是聪明的人,处处沉重。
遥夭想一想,倒是也对的,安静地目送她带着一身看得见看不见的累累伤痕离开,心里一股酸涩之感。
——
老婆婆大寿的那一天,陈家上下热热闹闹,连弋却深都多喝了两杯。
遥夭看着他又像个人似的,又不由得一阵好笑。
天还是这个天,人间也还是这个人间,只不过,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想到这里,遥夭突然莫名地想到了春生!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应该死了吧,投胎了吗?她出了神地想着,春生为了个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