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母亲带着我,拎着一个半旧的帆布旅行袋,买了车票,去某站。在火车上,母亲告诉我,我们要去的是我现在工作的单位的原场长,也是我们家的老邻居的家。这个场长人非常好,当时场里的家属房中只有两户是瓦房,其它的都是干打垒。这两户瓦房本是分给场主要领导的,可他却坚持领导工人各分一户。于是场领导那户经过党支部会一致通过,分给了他这个场长,工人那户,经过全体职工投票,父亲票数最高,分给了我们家,于是我们家就与场长为邻,共享了最好的两户瓦房。父亲用废旧水梢做了一个站炉子,又发明了大锅灶和土炉子都不能燃烧的煤面子和黄泥和成湿煤泥,在站炉子里直接烧的办法。这方法解决面煤没法利用的问题,所以大家纷纷仿效。夏天时母亲在外面用站炉子烧湿煤泥做饭,场长夫人会第着余火烧开水。父亲是个巧手人,住家过日子涉及到的机械、电等问题,父亲都能轻松解决。而场长却解决不了这类问题。所以每次场长家的厨房、家俱、电等出了问题,都是场长夫人求母亲,然后由父亲去修理。两家因此处的非常和睦。后来场长调走了,去另外一个铁路单位当段长了,场长夫人则一直与母亲保持着联系,常常给我们家捎些土特产、糖果蛋糕等给我们。母亲也会给做一些老家的煎饼、肉火烧等捎过去。那天我说喜欢那个打更的活,父母商量了一夜,最后想到了去求那个场长,想通过原场长来求一下现在的革委会主任,看能不能把我安排到炮药库去。
我刚涉入社会,没有太深的去想这件事。既然父母决定了,我和母亲已经在车上了,那就去串门吧,反正两家处的挺好,事成不成串个门也是需要的。我们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下车后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段长家。段长夫人特别热情地接待了我的娘俩,段长也从单位跑回来陪我们吃饭。最好还给我们带了一箱带鱼,全家人送我们娘俩上的火车,车票还是段长给买的。最后在站在台上,段长在母亲耳朵边说了一阵子话,母亲满脸的喜幸慢慢的在脸上消失,却仍有笑容在脸上。我预感到了我可能会失望。果不其然,车开后母亲告诉我,段长说他与现任的革委会主任曾竞争他现在的段长位置,他成功了,当了这里的段长,革委会主任失败了,去了他原来的位置做革委会主任,这样的矛盾是不可能相互办事,我人生的第一个希望就这样由渺茫而成为不可能。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活没人愿干,而那个我见过的打更老头因为与我父亲同批参加工作,只比我父亲小一岁,马上面临退休,单位根本就找不到接替人。而我们却把这事看得那么难,弄得那么复杂。后来的后来,邻居老闻大娘在唠嗑中,听母亲说我曾想去炮药库打更,就把母亲训了一顿:“那个活你能让孩子去干嘛,孩子没想到,你能想不到吗?难道你想让孩子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吗?那老山老峪的成天见不着个人,没人说个话,干几年就得变傻不会说话了!”母亲回家学这话时还心有余悸,我却不以为然,反倒是认为成天与周围这些不看书的人混在一起,才会越呆越傻,而我若是去炮药库打更,有充分的时间看书,在书里与文学巨将说话,了解书中各式各样的人物的人生和经历,了解历史,才会变得知识面广、见识博,才会聪明起来。不都说“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嘛!可我不想与闻大娘辩论,她也是为我好。
去段长家串门是我们家和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走后门,既是唯一的一次,也是失败的一次。这次走后门的经历在我的人生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在后面的叙述中读者会感受到!
周一上班,人事主任不再让我去调度室坐等了,给了我5付皮手套(就是父亲发明的手提兜的原料)、1顶风帽、1套蓝劳动布的工作服,让我带着这些去现场的五班找某工长报到。其实这里面暗藏玄机,不过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们单位虽然条件不好,但有一辆解放牌汽车、一台四轮拖拉机。之前的新工人都是人事主任带着,或汽车或拖拉机的送到现场,交给所分的班组,而我则是要自己用脚量着去。我不知道这些,倒是挺高兴,这下不用再在调度室里干呆着了,我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连跑带踮地完成了这段五华里的位移。到了现在我有点为难了,这里之前来过,但不是以职工的身份,而是来割草的,没进过场区,只在山顶大着胆子走到悬崖边看过,但哪里是五班我却不知道,从啸儿走到作业面上也不知道。正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有个人从一排大瓦房的最北端的那个门里走出来,我赶紧跑过去问:“师傅,五班怎么走?”那个人带着柳条安全帽,看上去有五十岁上下。听我这一问,他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会后问:“你是新接班的那个?”我回答:“对!”“你是唯一考试过关接班的那个?”我点了点头。“你是老x的老儿子?”我再次点了点头。“就你自己来的?”我第三次点了点头。“来吧,跟我走,到我办公室坐会儿。”我不知道他是谁,干什么的,但判断他肯定是个小头头,就没迟疑地跟着他去了那个坐北朝南、明显与其它房子不同的他口中的他的办公室。他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我接了过来,放在自己面前的办公桌上,但没急于喝。我看了一下整个办公室,一共有六张办公桌,两两相对并连接在一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