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院里, 谢元姝正和宝桐下着棋。
棋下到一半,李氏撞柱子身亡的消息,便传了进来。
谢元姝拿起身侧的茶轻抿一口, 幽幽道:“李氏要怨,便怨陈家野心太大了。若陈家没有把主意打到魏家身上,陈延之又岂会丢了性命。”
闻言,宝桐也不由有些唏嘘道:“陈家敢这样做, 怕也是仗着大皇子近些日子的得意。只定国公老夫人忘记了一点, 这平日里大皇子见着殿下都得尊称一声姑祖母,作为大皇子岳家的陈家, 却敢这样给殿下没脸。所以说, 眼下这结局, 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往日里,宝桐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谢元姝如何能察觉不到, 自打谢云菀暗中离间轩哥儿和她之后,宝桐的性子便变了许多。这些日子更是跟着纪氏学着管理府中庶务,瞧着倒是像模像样了。
便是底下的奴才,也不敢再拿她当往日入府陪伴她左右的表姑娘看了。
如今, 谁见着她,不尊称一声大奶奶。
对此, 谢元姝心里很是欣慰。毕竟这谢家, 要的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宗妇。
见郡主这般看着自己, 宝桐不由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她哪里不知自己的变化, 可在郡主面前,她仍旧还是原先的心性。
许也只有在郡主面前,她才能这样吧。
“宝桐,你这样很好。便是母亲和大嫂看在眼中,肯定也会十分欣慰的。”谢元姝说着,轻轻挽了她的手。
宝桐伸手回握住她,笑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皇上召了五位美人往东暖阁的消息,传了出来。
宝桐不由也有些怔住了,这皇上昨个儿才夜、御数女,今个儿这大白天的又这样的好兴致。皇后娘娘竟然也不知劝一声。
这难道不怕皇上亏了精、血?
谢元姝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皇后娘娘怕是心里还偷着乐呢。这阖宫内外谁不知杨天弘愈发得了皇上的恩宠。就为了炼制丹、药,整个京城的红罗炭都缺了,可谁敢说什么。皇上想着长命百岁,若有人质疑,那便是对皇上不忠。”
“这这史书上多少皇帝为了长生不老服用丹、药,岂有一个如愿了。只怕这丹药吃了,时间长了,表面儿上看着气色好,实际上内里早亏了。”
而这些,皇后不会不知。
所以,郑皇后现在许还盼着皇上愈发沉、溺丹、药和美、色呢。这样,太子就能早日登基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初,宫里突然传出,皇上要往东岳祭天的消息。
这不用想,必是因为去年泰山地动,东宫走水,皇上才有此念头吧。
一时间,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谢元姝闻着这消息,却是笑了笑。
要知道,上一世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这东巡祭天,少说也得几个月的。就依着皇上的猜忌心,当真能够放心让太子监国?
凤阳大长公主也觉得此事奇怪极了。
“母亲,您看着吧,皇上这主意,怕不是为了真正往泰山祭天呢。”
闻着这话,凤阳大长公主愈发糊涂了。
谢元姝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母亲,我估摸着皇上其实是想试探太子殿下呢。”
“皇上毕竟年岁摆在那里,这个时候出巡往泰山去,虽太医院的人肯定会带齐,可若真的有什么事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皇上岂肯这样舟车劳顿。”
“而这个时候,太子就该表表孝心了。何况,即便太子迟钝,皇后娘娘也不会是傻子。这去年因为泰山地动,皇后娘娘和太子才有了之后一桩又一桩的烦心事。皇后岂非心里没有计较。这个时候,若能让太子往泰山祭天,一来再次确定他东宫正统的地位,二来,她也能安心一些。虽这宫里最忌讳怪力乱神之说,可皇后心里岂能不怕。”
听着女儿的分析,凤阳大长公主也觉得极其有道理。
这且不说别的,就大皇子如今得意的样子,只怕皇后早就如鲠在喉了。这个时候,势必是要把太子推出去的。
这可比大皇子替皇上祭天祈雪,要兴师动众的多。
尤其这一来一回,总得几个月的时间,太子不定会因此积了多少威名呢。
这么想着,凤阳大长公主再一次忍不住感慨,这皇上的心思如此之深。
此时的坤宁宫里,郑皇后果真如谢元姝所想,哪里肯不紧紧抓着这机会,给太子立威。
“娘娘,奴婢就担心皇上执意亲自往泰山去呢。若如此,太子殿下怕是要留下来监国的。”
郑皇后自然也想到这些了。
可她如何肯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太子若能往泰山祭天,那便再次彰显了他东宫太子的身份。而且,还能一路积了威名。
这样的势头下,大皇子之前祭天祈雪,岂不成了笑话?
到时候,谁还敢对东宫有任何的异心。
而且,她虽很忌讳提及去年泰山地动之事,可近来心里也不安的很,总觉得去年所有的倒霉事都是从泰山地动开始的。
若能借着祭天,去去晦气,又有何不好。
“娘娘,如此一来,您得安排朝臣们上了折子,让皇上打消亲自往泰山的主意了。”
听着赖嬷嬷这话,郑皇后微微勾勾唇角,“你放心,这事儿即便我不特意安排,那些臣子们,又怎么可能放心皇上这次出巡。”
“皇上毕竟年岁摆在这里,近两个月更是沉、溺后宫,这朝臣们都看得见的。这个时候,如何肯轻易让皇上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