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几乎一夜未眠。心事多,烦忧更多。
趁着尚未天亮,她便早早起来。她凭窗而立,盯着梧桐苑里的美人蕉,愣愣的出神。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天气终于也有些寒凉了。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明月夜抱住自己的双肩,望着窗外雨景,喃喃自语道。
赤霄从内殿匆匆而来,他手中拿着一件绛红色的孔雀翎披风。他疾步走过去,轻轻将披风披在明月夜肩头。
但她愣着神,想着心事,竟然对肩上多了衣衫也未曾察觉。
赤霄欲言又止,却被窈娘拉到了一旁,她朝他摇摇头。
“小元宵,现在什么都别说,没有用……”窈娘不忍心道:“不如,等先解了宫中之困,待祛除火长老的鸳鸯断,再做打算吧。走一步看一步。”
“这哥舒寒着实阴险,寡人都怀疑,晴童子会不会与他联手做局。要设计寡人就此欠下人情。这般,寡人便不好再阻拦幺幺回长安了。”赤霄低低道:“晴童子一定也猜到了,无论如何,寡人会不惜代价,选择救治火爷爷。”
“火长老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鸳鸯断若能得解,恐怕皇上会欠下西凉王的人情。可是,窈娘觉得,离凰姑娘,其实在心里也没当初来时,那么气王爷了。我知道,小元宵听了这些话,心里会不舒服。但窈娘不想你,期望越高,失望越深。”
“窈娘,为何哥舒寒不在时,幺幺和我在一起,分明很开心。但当他一出现,她眼里便再看不到寡人了……可是,分明他们在一起,她态度冷冰冰的,并不欢喜啊。寡人不明白。寡人和那哥舒寒,差在哪里?”赤霄眸色黯淡,喃喃道。
“我的小元宵,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你又怎么会比他差呢?”窈娘温和的握住赤霄的一双大手,轻轻安慰道:“感情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离凰姑娘乃真凰之女,她早晚会回到你身边。人……争不过命运的。皇上只要有耐心等……就会如愿以偿。”
“但愿吧……”赤霄苦笑一声:“其实,若幺幺真心想要回长安去,寡人不会阻拦她。寡人……希望她开心。”
忽然,他们同时发现站在窗前的明月夜,突然眼睛一亮,蓦然就站起身来。
赤霄与窈娘,他们不约而同都往窗外望去。
果然,只见细密的雨丝中,一个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正飘然而至。他衣裾纷飞,容貌俊美,三眼狼金冠上的琥珀熠熠发光,和他邃黒重瞳一般,明亮矍铄,光耀照人。
哥舒寒没有打伞,雨滴落在他的衣衫上,瞬间便化成了轻烟,可见其内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明月夜可顾不上那么多,见他没有打伞,她微微蹙眉,胡乱抄起长廊上的一把油纸伞,便疾步跟过去,连身上披着的绛红披风仓促滑落在地面上,也来不及顾忌。
她打着伞,飞快的跑到他面前,努力踮起脚,将伞挡在他的头顶上。
“手臂有伤,为何不打伞?若弄湿了伤口,岂不糟蹋了我的伤药!”她恨声斥责道。
“雨小,无碍。”哥舒寒仿若含着红茶花般的薄唇,染起魅惑的笑。
明月夜情不自禁的,想将伞尽量往他的方向靠拢。他及时发现,便从她手中,自然而然接过了,再用未受伤的手,将伞轻松的举在两人头顶上,稳稳偏向她的方向。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只见有细小的雨滴从她额头上,一路滑下,悬挂在小巧洁白的鼻尖上。
见她穿得单薄,脸色微微冷白,他不觉蹙了眉。
他伸出颀长手指,用指腹轻轻擦拭了她鼻尖上的雨水。又用受伤的手臂,不太灵活的解下,自己身上的暗黑织银线披风。他手臂一扬,便让温暖披风笼罩了面前柔弱的小人儿。
“你说不喜白衣。我已命重楼连夜去准备新的,后半日便会送过来。就先穿我的吧,天冷,你体寒。我的披风,不怕风雨。可能有些长了……”他有些絮叨道。
哥舒寒的衣衫依旧残存着他的温暖,和他一如既往的冷郁黑沉香。
“那个……那个……度血,会不会加重你的伤。不然,等你伤好了,再度血救人吧。”明月夜难以掩饰自己发自内心的紧张。
“无碍……放心。没事。”哥舒寒不禁心中微暖,他展臂,揽住她单薄的肩膀。
“晴童子都告诉我了,月魄魂降封印的是梼杌。你的伤并非故意,而是魂降开始反噬,所以才恢复得这么慢!你还要瞒我多久?你这个混蛋。”明月夜紧蹙峨眉,狠狠盯住他。
“都说了,我没事。”他好笑的,捏了捏她气得通红的小脸蛋儿,宠溺道:“唉,只要你不气死我,便无碍……”
“滚开。赶紧进大殿里去,让我为你诊脉。”明月夜焦急的扯着哥舒寒的衣袖。
“十七,到底是滚,还是进……去?”他长眉轻挑,意犹未尽:“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我便进去。”
“谁说不生气?反正我不跟你回王府。”她又大力扯了下他的衣袖:“爱进不进!”
“进,进去便是……知道你喜欢我……进去……”他低着头,在她耳畔暧昧轻语:“不要再扯了,衣衫都要被你扯掉了。大庭广众之下,我也会不好意思……”
“你!我……”明月夜脸色由白转红。她气急败坏之际,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过长的披风边缘。一个趔趄伴着惊呼一声,眼看她就要跌倒在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