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涴抱着洗干净的野果走进山洞,却发现山洞内根本没有了临祈的身影,她疑惑地蹙了蹙眉。
“皇嫂。”
身后陡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沧涴惊得险些丢掉了手中的野果。
临祈接住从沧涴怀里掉落了两个野果,不赞同地道:“你伤势未愈,不该这般早出去。”
初夏的清晨本就还透着些微的凉意,山崖下的温度更甚。她伤势未愈,贸然出去,若是染了风寒,伤上加伤。
临祈越想越觉得担心,立刻把搭在自己臂弯的那件外袍仔细地为沧涴披上,温和地嘱咐道:“今日是我疏忽了,你乖乖留在山洞养伤,不要出去,一切有我。”
沧涴迟疑道:“可是你身上的伤比我更严重。”
她今早醒来看见了临祈肩上和腹部的伤,肩上的伤口不重,但是腹部的伤口却浸了不少的血,可他却仅是草草地包扎了一下。
临祈看清沧涴眼里的担忧,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仿佛在心底滋生,他定定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道:“我自幼习武,无碍。”
沧涴道:“我也习武。”
临祈似笑非笑:“你那三脚猫的武功?”
他那日会被沧涴擒住,完全是因为她最初的那枚银针。
沧涴抿了抿唇,拿出垫在野果下的草药,果断地岔开了话题:“我为你重新包扎过吧?”
“好。”临祈眼底的笑意更浓,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沧涴别扭起来是这个样子,一脸正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但眼底的神色却明显地出卖了她。
沧涴从容地解开临祈的衣衫,又解开他包扎的锦缎,这才发现他的伤口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血肉模糊的伤口经过一夜,没有结痂,更加显得狰狞可怖。
临祈见沧涴迟迟没有动作,仅是凝视着他的伤口,他便要接过她手里被包裹好的草药:“你若是害怕,我自己来就好。”
沧涴避开临祈的手:“我来。”
临祈收回手,沉默地看着沧涴为他处理伤口。
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和一个女子靠得这般近且还不排斥。可就是这般荒谬,他竟然能平静地接受沧涴的靠近,甚至抱着她能安睡。
他甚至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排斥她的。
包扎好伤口,沧涴微抬起眼眸,目光所及之处,临祈身上竟然都是深深浅浅的鞭伤,虽然早已经愈合,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淡色的疤痕,但却不难想象他当时会有多疼。
沧涴问:“疼吗?”
临祈:“不疼。”
他早已经习惯了疼痛,虽然近些年已经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撕心裂肺的滋味,但那种疼痛的感觉却一直留存在脑海里。方才沧涴为他包扎,已经尽量地避开他的伤口,根本算不得痛。
“那这里呢?”
临祈微微一愣,不明白沧涴问的什么,当感到沧涴纤细的手指游走在身上的伤疤上时,才反应了过来。
他垂眸,她一向平静的眼中隐隐浮现一抹心疼,黛眉微微蹙起,他心里倏然涌起一股暖意,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看向沧涴的眼神越来越温柔:“都过去了。”
沧涴触及临祈温柔的目光,眸光微闪了闪,不自在地收回了手。
临祈在沧涴收回手的瞬间下意识地就想握住她的手,却在看见沧涴眼中的抵触时,顷刻之间反应过来两人的相处已经越过了一般叔嫂的界限,他僵硬地垂下手,敛下了眼中的多余神色。
犹豫片刻,沧涴还是解释道:“昨日那枚银针上的只是一般的麻沸散,不是所谓的‘醉花阴’。”
她的语气不远不近,恰好介于疏离和亲近之间,好似昨夜与方才两人的亲近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她并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他甚至怀疑,他们走出山崖之后,她是不是会从此疏远他。
尽管明知道这才是两人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临祈的心里却莫名有些气闷,分明是她要刻意接近他,可他却似乎什么也做不了。那双桃花眼中的莫测神色微微流转,半晌,他问道:“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把你和七皇兄的关系告诉大皇兄?”
沧涴轻笑着摇头道:“你便是告诉夫君也无碍。”
“为何?”
沧涴支起双腿,下颚轻轻搁在膝盖上,双手环膝,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我自幼在殿下身边长大。都说生恩重于养恩,可若没有殿下,我早已经不在人世。我敬他爱他,想他一生顺遂安康。”
轻风拂过,拂得坠在石壁上的碧色藤蔓与她鸦青色的青丝微微缠绕。临祈所了解的沧涴一向都是端庄优雅,唇角永远擒着一抹温和却疏离的笑意,此刻却平添了些许女子的娇美柔弱。
她忽然转眸,凝视着他:“终此一生,殿下都是沧涴心中最重要的人。”
沧涴眼里的依赖信任满得快要溢出来,她毫无保留地信任着一个人,一个男人。临祈心里闷闷的难受在这一瞬间膨胀到了极点,桃花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暗了下去。
……
同日夜里,边疆。
州府的灯火撕不裂深浓的天幕,坍塌的内层防御城墙外,仅有一层外墙之隔便是蛮夷之地。
夜凉雨势起,越来越沉重的雨拍打在地面上。黄沙被雨浸湿,掩埋了凌乱堆积的白骨。
季轻撑伞走近跪在数百具森森白骨前的雪衣男子。每走一步,那卷了黄沙的雨便随之裹上他的衣摆,溅上星星点点的沉重:“主子。”
主子身体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