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陶墨把科举相关的书籍偷偷送给朱文均,收获了对方一个诧异又颇含深意的眼神和稍微软化了一丁点的态度。姜氏给她准备了宴会,邀请函发给了京城几乎所有能看得上眼的官员权贵——当然,政敌除外,陶墨表现得得体大方,倒也收获了几个闺秀的善意,还顺便解决了一个穿越女。朱景山闲时有时会突然想起来提问陶墨,陶墨也大多不怎么藏拙,一一具答,得到了朱景山的些许看重。
也就些许而已。
陶墨走在去往隐冬苑的路上,回想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朱景山确实很欣赏她,却也只把她当做一个稍微有些小聪明的小女孩看,提的都是些最基础的问题,显然是没怎么当回事的。
朱文均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一朵高岭之花,只可惜这朵花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眼里有隐忍和疲倦,蒙了不知道多少灰尘。
“兄长。”陶墨空着手进了屋里,喊道,“我又来请教您了。”
陶墨近些日子一直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题目来问朱文均,他已经习惯了陶墨的到来,简单“嗯”了一声,就等着陶墨问问题。
“兄长,我今天不想问书本上的知识。”陶墨道,“我想问点别的。”
朱文均没说话,等着她问下去。
“您怎么看待,前任太子呢?”
“前任太子?”
“嗯嗯。”陶墨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些或警惕或怀疑的神情,可是没有,朱文均只是单纯的疑惑。
“我听说,前任太子才是嫡子,为什么现在在位的却是现任太子呢?”陶墨问。
朱文均没有急着回答陶墨的问题,他突然郑重道:“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我,我在甘阳城偶然听到几个婢女聚在一块儿说的。”陶墨迟疑道。
朱文均也不知相没相信她,严肃道:“皇家的事,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到了外面千万不能议论!”
“这个我自然知道,”陶墨舒了口气,笑道,“我只是在兄长这问问罢了……兄长知道是为什么吗?”
朱文均沉思了一阵,才说道:“具体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前任太子克扣灾区的救急款,引起灾民暴动,圣人气极,遂废了太子。”
这件事陶墨自然是知道的,连弹劾的奏章都是她吩咐下面的官员写的。她其实知道克扣救急款的不是前太子,大周上上下下这么多官员,手脚不干净的多得是,有当时**的人背着李韫做下了龌龊事,便被她抓住了把柄,顺带着把一些真真假假的事情都算在李韫头上,前朝的官员和送进后宫的美人一起出力,谨行再一副孝悌的模样给他求情,圣人果然就怒不可揭,一气之下废掉了太子,改立了谨行。
这件事听起来好像水到渠成,可中间的步骤时机都要把握得精准,稍有不慎,一败涂地的就是谨行,谨行和李韫不同,他若是败了,那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故而事情都过去许久,她还会时不时后怕一阵。
知道是一回事,问还是要问一问:“克扣救急款虽是大事,可国之储君的立废也是大事,仅仅是因为这件事就废了太子,会不会太儿戏了?”
朱文均听了,轻笑一声:“仅仅这一件事当然是不够的,必然有许多其他的事情一起压下来,引起了圣人的怒气,再有些人加一挑拨,废太子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陶墨眨眨眼,她没想到朱文均能把事情理解透彻,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把她当同龄人一样认真地给她解释。
也不怕她说出去。
“可等到圣人怒气消了,难道不会发现问题吗?”
“圣人身在局中,若有人精心织了网,想要跳出来不是易事,再者,便是发现了,也不能承认。”朱文均解释道。
“为什么不能承认?做错了事怎么能不承认呢?”陶墨故作疑惑道。
“他是皇帝,皇帝轻易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朱文均说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这些你不必知道。”
陶墨也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兄长觉得前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朱文均不理解为什么陶墨今天总是抓着这个前太子不放,不过他对这个妹妹素来有耐心一些,便道:“温和有余,魄力不足,否则手下也不会有这么多贪赃枉法的人。”
“兄长觉得贪赃枉法的不是前太子,是他手下的人?”
朱文均想起他有一次见到那个前太子的情景,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当初那个案子牵扯很大,贪墨之广,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吞下的。”
陶墨做洗耳恭听状。
朱文均本来已经准备刹住不讲,见陶墨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好无奈地讲下去:“那年旱灾几乎遍布了泾阳以北的各个县区,几乎每个地方都出现了粮款克扣的现象,并且大部分地区都引起了灾民暴动。这中间有些地方都太巧合了,必然是有人针对。”
陶墨点了点头。
“背后的人比较蠢。”朱文均继续道。
陶墨刹住点到一半的头,沉默不语。
朱文均随手拿起毛笔画了个大周领土的大概图样,指着其中的两处地方道:“这两块地当时没有被旱灾波及,但还是出现了暴动。”
“有可能是这里的百姓想借机讹诈。”陶墨道,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下令煽动这个地方的百姓,只能猜测道。
朱文均诧异地看了陶墨一眼,接着道:“百姓是借机讹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