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冯小粉颇费了些周折,冯小粉在当地已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 竟查不到她留下的交通、住宿的身份信息的记录。
杨边疆安排的人最终从她儿子的高中同学那里联系上了她儿子孔帆, 最终才找到冯小粉。
原来冯小粉一直呆在本市的另一个小县城里, 离此只有一百多公里。
说实话,冯荞很有些不理解。在她看来,寇金萍再坏, 可对冯小粉从小娇惯纵容,也算挺好了。她和冯小粉、寇小胭三个女孩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跟她和寇小胭一比,冯小粉简直就是亲妈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农活不说,就连做饭洗衣服之类的家务活, 寇金萍都舍不得让冯小粉干。
冯小粉对寇金萍的恨,主要因为寇金萍一手导致了她婚姻不幸, 可再怎么说, 寇金萍是她亲妈,老来孤苦无依,四处漂泊游荡, 只隔了一百多公里,寇金萍老了死了,冯小粉居然都不知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冯荞也都是听别人说。找到冯小粉的时候, 她听说寇金萍死了, 沉默半天,便放下手里的活儿,说好的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冯小粉是带着她儿子一起回来的。她赶到的时候,她生父的族人已经帮着把寇金萍收殓了,按照习俗用黄表纸盖着脸,等着给冯小粉见最后一面。
冯小粉在灵床前默默跪了一下午,并没有掀开黄表纸去看,一言不发,也没哭,只是不停地烧纸钱。
第二天,在王家几个族人的帮忙下,冯小粉把寇金萍送去火化,回来后按照习俗入棺,封棺的时候有人喊冯小粉去看,冯小粉这次看了一眼,就让人封棺了。
大约是跟王家族人商量过了,并且王家族人也确实得了杨边疆和冯东给的钱,便决定把寇金萍的棺木送回去跟她生父合葬。
下葬当天,小胭也去了,给寇金萍烧了纸钱,看着寇金萍下葬。下葬后,王家族人们也就很快回去了,冯小粉独自坐在父母坟前,嚎啕大哭了一场,小胭劝慰了一番,冯小粉的儿子则默默坐在一旁陪着。
小胭回来说的情形,冯小粉的儿子应该还算孝顺,整个过程中,一直默默跟在冯小粉身边,这个消息总还让冯荞有几分安慰。
冯荞以为,冯小粉料理完寇金萍的丧事后应该就回去了,她大约不会再见到冯小粉了。
不知为什么,想起冯小粉,冯荞心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个人,该同情,该厌恶,还是该怎样。
然后两天后,冯小粉忽然到访了,独自一人,并没有带着她儿子。
冯小粉是中午过后来的,当时冯荞还在午睡,保健医生建议她睡“子午觉”,也就是要保证子时和午时的良好睡眠,所以冯荞这几年也就养成了习惯,午饭后散步活动一会儿,消消食,就会上床睡午觉,睡习惯了也就每天睡到午后两三点钟的样子。这阵子杨边疆全职陪媳妇,也就习惯了她的作息,索性也陪媳妇午睡,夫妻两都还没醒。
开门的保镖因为杨边疆前几天找人的事情,是知道冯小粉的,听说她要见冯荞,便不好擅自做主,先去告诉了杨照,杨照想了想,立刻迎了出来。
“阿姨您好,快请进。”杨照把冯小粉迎进了客厅,叫人端了茶来,又叫人拿点心和水果,先介绍了自己,又陪着冯小粉说话。
“冯荞好福气,儿女双全。”冯小粉说,“我也有一个儿子,曾经也想要个闺女的来着,可惜没那福气。”
杨照便笑笑,问她:“阿姨您儿子怎么没来?”
“我让他回去了,他要上班。”
于是杨照就继续关切地问起冯小粉的儿子做什么工作,冯小粉回答说她儿子孔帆,大专毕业后考进了本市一家事业单位上班。
“事业单位好啊,朝八晚五,生活稳定。”杨照笑着说,“我听说,您儿子挺孝顺的。”
“对,他挺孝顺的。”冯小粉谈起儿子,便又多聊了几句。
她第一次见到杨照,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彬彬有礼,怎么这么热情周到,却一直没见冯荞出来,正有些奇怪,就问道:“你妈呢?她不在家?”
“阿姨您稍等,我妈有点事,很快就过来。”杨照面带歉意。
杨照看看时间,他陪着冯小粉聊了一会儿,冯荞的午睡时间也差不多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叫,杨边疆和冯荞已经起来了,听保姆转告后,便换了件家常的衣裳过来。
“早也不知道你来。”冯荞跟冯小粉微笑打招呼,说着责怪杨照,“怎么不叫我?”
“这不是等您吗。”杨照只管笑笑,“我陪阿姨聊了一会儿。”
“你儿子真孝顺。”冯小粉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大约猜到杨照为啥这么热情招待陪她聊天了,“是我来的时间不巧,下午还要坐车回去,大中午的跑来了。”
“快坐吧。”冯荞说,自己也在对面沙发上坐下,她看着冯小粉,一时却又找不到话说。
她看着冯小粉,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略显苍老,看得出生活不会太轻松,想想她一个女人养大儿子,必定是不容易。
想想两人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见了吧,二十年还多,九六年之前,记不得具体什么时候,她回二伯娘家,偶尔还会在村里遇上冯小粉,各自一瞥,也很少说话,九六年之后,冯小粉和孔志斌离婚后就搬走了,之后两人再没见过。
一晃二十多年,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