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茶百道的小店里,颜双咬着波霸珍奶的吸管,想着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一杯奶茶就被他骗着出来了。
夏宇乐抱着大杯牛魔王,坐在颜双对面,看着颜双的表情似笑非笑,最终换上了正经的模样,若是直接问检讨的事情,说不定颜双会在下一秒拍桌子走人,他可不敢,夏宇乐咽下一口奶茶,酝酿了半天开场白。
“你好像对学生会很有偏见,”夏宇乐说,“我一直在想,以你的成绩,加入学生会应该不困难,哪怕有这个名号也好,你为什么不呢?”
以这个问题开场不是没有理由,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聚餐的时候,她避开众人,带着耳机把自己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她不喜欢与人交流,仿佛是天生敏感的情绪。
发生在她身上的冲突都和学生会有关,拒绝了文艺部的迎新晚会,被宣传部泼脏水,叫到办公室写检讨,等等等,一系列的故事,没有将见到过她那一次相信这个叫做学生会的组织。
颜双的嘴唇离开习惯,轻轻吐出几个字:“官僚作风。”
言语里净是漠视。
“所有人都是吗?”夏宇乐轻轻地晃奶茶杯,“齐秉舒和童烊,他们也是你的朋友——虽然我没见过那个叫童烊的——可是看他们在你心里地位,似乎你不讨厌他们。”
“他们和学生会不一样。”颜双脱口而出。
颜双总是这样,很多事情一根筋,不知变通。如果她不这样,也许不会在后来吃这么多的苦头。
夏宇乐有心开个玩笑:“可是有人说,不去学生会就是坠落。”
“那我甘愿坠落。”颜双咄咄逼人,似乎蛮不讲理。
可是夏宇乐就吃这一套,他也是不要脸习惯的,听了颜双的回答忍不住笑出声来。
学生会不过是一群故作老成的小孩子,他们不被社会接受,也不被学生接受,在两个世界里生硬地切换,他们的本质也只是小孩子,世上万万物,都是小孩子。
颜双见他笑得欢,忍不住打断:“你叫我到底要干什么?就是问我对学生会的看法吗?”
“我在想,你是对学生会有多大的仇怨,”夏宇乐故意拖长音调,“才把检讨写成那个样子——”
“我——”颜双顿时面色泛红,她慌乱之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检讨书,用自以为很凶的眼神瞪着夏宇乐,“你偷看了?”
“一点点,”夏宇乐没脸没皮,比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其实他猜也能到,不是颜双惹的事情,颜双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写检讨,他用这样的方式使得颜双说出实话。
颜双生气地别过头去,心思敏感的人生平最恨别人未经同意看她的东西。
“生气啦?”夏宇乐最擅长哄生气的,他俯身凑过去戳颜双的脸,被颜双嫌弃地拨开手指,他拿着奶茶撒娇卖萌,“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他就是故意要看的。
颜双脸皮薄,刚才夏宇乐的动作引得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她只得硬着头皮面对夏宇乐。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我拿了李斐然策划书的事情。”再次面对已经坦然,颜双拖着下巴,声音不似从前的清冷,竟然带着一点点的疲惫和柔弱,一瞬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冲击到自己身上,使得她不得不直面这样酸涩的冲击。
夏宇乐没有否认,他收起一脸不正经的表情,点点头,“可是我不相信。”
颜双抬头看他,淡漠地笑笑,又低下头:“谢谢。”
她看不懂夏宇乐到底想要什么,也难以理解他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态度,模模糊糊,真真假假。可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大概是在当下这一分钟,能够相信自己的人。
“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夏宇乐说。
颜双苦笑,“刚开始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是谁啊——别自作多情——别人凭什么把你放在眼里,怎么会在你身上下功夫,算计起你来了。”
夏宇乐摇摇手里的大杯牛魔王,颇为认真地说:“我一定能帮你查明真相。”
颜双手里的波霸珍奶剩个底儿,她随手放在桌子上,落地窗外的天空像是有人不小心在画布上洒下蓝色的染料,清澈干净,如同水洗。如果不是她此刻手中拿着检讨,也许她会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我不要真相,”颜双说,“我不在乎真相。”
“你连名誉也不要吗?”夏宇乐急了,没想到颜双这样一根筋。
颜双摇摇头:“我要是真的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会这样活。”
“可是——”
可是你不可能不在乎。
“谢谢你夏宇乐,”颜双拿着空空的杯子起身,丢到垃圾筒里,眼睛看着墙壁上悬挂的钟表,“我要去上课了。”
不知道她本来要说什么,但一定不是这个。夏宇乐心想。
十月底,入秋的天气,一早一晚总带着凉意。
颜双裹着一件浅色的牛仔外套,坐在107教室靠着窗口的位置,这节选修的中国古典文学赏析,教授像个是讲相声的说书先生,搞笑的是这位说书先生方言味道十足,叫颜双听也听不明白。
“阿嚏——”颜双耸着肩膀,看来还是穿得太少了。
老教授没理会颜双的动静,仍然是自己讲自己的,声音仿佛掺杂了大量的安眠药,催眠效果极其强烈。
有人敲了敲颜双的窗子,颜双拽着衣服向窗外看去,童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露出来,下面是一双晶亮的眼睛,第一次见到,就能叫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