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金小雨劝阻,韩英姿已经持着剑跨入了无人值守的华胥国城门。金小雨只好也化成大白熊,浑身戒备地跟了进去。
城中全不似外面见到的那般热闹,街上黑沉沉地一无所有。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了。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灯光照着一人一熊的脚,一前一后地走。有时也遇到几只狗,可是一只也没有叫。
这城号称一国,其实极小,丁字街很快就走尽了。他们走上城里唯一一座茶馆,里面弥漫了青白的光。
茶馆里唯有一个人醒着,他是韩英姿和金小雨都熟悉的满髯道士。两个影子怪毕恭毕敬地立在满髯道士的身后,道士身上透射出强大的常住金丹气息。
白熊金小雨失声叫道,“木之华,终于又见到你了。是你派遣这两只梦魔引诱我们过来的吗!你有什么用心!”
韩英姿握紧邪剑幽兰,挡在大白熊之前。他能感应到木之华已经完全融合了柳神,真正稳固在了常住金丹的境界,是一个棘手的劲敌。
木之华微微一笑,他的心念一动,瞬时化成了一个树人,树皮闪烁着金属光泽,枝枝丫丫的金枝从他的身上不断冒出来,就像蜈蚣的小足。
树人道:“恭喜两位晋升了道门内门,在一群炼气士里出类拔萃。我弃道修魔,先一步踏入金丹境界,在前面等着你们。且看是道高,还是魔高。”
金小雨痛心疾首,眼前的人真的挽回不了了吗?
韩英姿却向木之华道,“你的消息好灵通。我们白天才入的内门,你晚上就知道了。那你可听说我昨天杀了鬼王顾曼殊的事情?不必等往后比赛各自的成就了,现在我就生擒你,拷打出谁是你的新后台!”
他的邪剑幽兰刷地一下削断了木之华的一截树枝。神剑是天下最锋利的兵器,这木妖的金丹之身也不能抵挡。
“真是滑稽,韩英姿你能砍下我一截肢体,何曾用过一点道门之术?你的金丹之力是魔君帮你与灰神缔结盟誓而来,你的邪剑幽兰是你娘齐良宵为招揽剑魔所铸。你混入道门,所依仗的一切都是我们的魔功!”
木之华冷笑念咒,足下生出浓重的影子,包裹住自己的身躯,他身后的两只梦魔倏地摄入其中。
更多的枝条从木之华身上如矛如戟一般窜出,这一番都覆盖上了影子。韩英姿连接的灰神昨日方和金丹巅峰的顾曼珠殊死激斗,才休养了没几个时辰,又要和一个不逊于自己的大妖掰手腕,鼠妖极不情愿,怠起工来。
韩英姿的邪剑幽兰再无法削断木之华的影枝,只能凭借剑技招架。同时,他向金小雨呼喊道,
“小雨,别听木之华对我的污蔑造谣。魔门唯恐道门不乱。”
真相力量最大,而木之华说的都是真相。韩英姿没法让木之华闭嘴,自己的反驳倒是胡搅蛮缠。
木之华大笑起来,
“我们是唯恐道门不乱,可道门大乱,你们才大吉大利!韩英姿,你是齐良宵的儿子,也是我们的魔王转世。小雨,你也是魔的眷属,是魔王命中的辅佐。
今番之会,我是奉魔君之命转告你们:她在暗中护佑着你们,等着你们把道门最高明的道术都带回魔门呢!”
灰神供应在韩英姿的真元越来越少,他的气从常住金丹落回炼气士。但木之华的影枝只是压制,并没有趁势下杀手。
韩英姿背后的金小雨冷不丁问他,“韩师兄,既然入了道门,就不能撒谎。你告诉我,你是魔王的转世、齐良宵的儿子吗?你说实话,我还认你是一个道门人。”
大白熊扬起了熊掌,对准韩英姿的后脑勺。
“木之华,罢手。”韩英姿撤下了邪剑幽兰,豁地转过身,面向金小雨,全身不再有任何防御。
木之华立时止出了攻势,无数影枝停在韩英姿背后,犹如一面插满尖刀的墙。他的使命并不是杀死韩英姿,而是向他们知会魔君时刻关注着他们。
“我不知道我娘齐良宵和魔君过去有什么瓜葛。魔君招揽过我,为了保命,我收了她送灰神的好处,但之后我耍赖拒绝了她。这就是全部了。那你和魔君是怎么扯上的,也要向我说个分明,不许破妄戒。”
韩英姿注视着金小雨。
“怪不得,怪不得从师兄拿起兰剑之后,我心里总觉得我们之间有很深的缘法。果然大家都是草木七剑的传人。”
金小雨点头道,
“我爷爷金新松求道无缘,为了重振金家家声,跟从你娘齐良宵复国,身败而死。那个自称魔君的铁面具女子从我眼前拐走了木之华,诱我入伙,我也拒绝了她。谁想到,她的心还不死。”
木之华不屑道,“你们两个人与魔门的缘法比我还深,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大半都依仗魔门的遗产,反而以为魔门是羞耻。哼,欺师灭祖,才是真正的羞耻!即便如此,魔君仍然等待着你们回心转意,她比道门仁慈得多了。”
金小雨喝道,“胡说八道!我爷爷死后,金家已经与魔门彻底摆脱了关系!我永远不会去她那里!”
木之华端正起了颜色道,“小雨,这样的话再不许说了。魔君再仁慈,也要遵从魔门的赏罚典章。你再这样闹,魔君只好严惩你,否则不能服众。”
韩英姿皱了皱眉头。他本以为在道门就能远离魔君,谁知他们在道门一切举动,魔君仿佛都在身边看着,连在度人院打盹,都会被她勾走魂魄。
她一定隐藏在道门的大人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