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眼睁睁的看着鲜红的血水顺着床缝滴落下来,那是他娘亲的血。
而后,仇人带着那帮畜生冲进来,他们并没有因为他娘亲的死而放过她。
当时赵九听着那些人张狂的笑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冲出去。
他知道他出去解决不了问题,无非是多搭上自己一条命罢了。
他不在乎。
娘亲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哪怕是父亲也不及娘亲之万一。
现在娘亲正在被歹人侮辱,他却躲在床下忍辱偷生。
还不如死了。
但是他不能让娘亲因为他的冲动而永世不得超生,承受火炼油锅之苦。
所以他苦苦忍耐。
那种痛,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万分。
那天他不知道在床下待了多久,只记得是刚吃了早饭的时候,那些土匪就进来了,等到他恢复了知觉,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而后,赵九出了屋子,整个院子都被翻的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他在角落里找了一个被砍掉了一大块的破木盆,打了一盆清水,回去给娘亲把身子擦拭干净。
之后就在那个屋子里,在娘亲面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他发誓要给娘亲报仇。
三天后,他放火烧了院子,将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娘亲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冰清玉洁的,她也肯定不愿死后身上还留下那些畜生的痕迹,所以赵九让一切都化为一缕青烟。
尘归尘,土归土。
“三天后,我离开了那里。”赵九对着星空,声音悠远而绵长,“那年我八岁。”
他并没有说母亲被凌辱的那一段,并非不敢面对,而是事关母亲的名节。
母亲生前并没有遭到凌辱,所以她永远都是冰清玉洁的。
陈果儿一愣,不是说赵九十岁就跟着镇北王上战场了吗?
“那中间的两年……”陈果儿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你是怎么找到你父亲的?”
当时镇北王并不在,兵荒马乱的,很难想象一个八岁的孩子能顺利找到他父亲。
“我没去找他。”赵九眸中突然迸发出两道历芒。
别说他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父王在哪里,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去找他。
要不是他在外面树敌无数,对方又怎会来寻仇?
而且若不是父亲娶了好几房小妾,她们又怎会嫉妒他娘亲的貌美,而故意丢下他们?
归根究底,他的娘亲就是因为他的父亲才被害的。
赵九的周身瞬间迸发出强大的冷意,在他四周似结了冰墙,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陈果儿忍着被他捏疼的手,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赵九,“别说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赵九虽然满腔的怒火,却并没有爆发,只是直直的看着远处的星空。
直到良久之后,才恢复如初。
薄唇勾起一丝涟漪,也察觉到正紧握着陈果儿的手,赶紧松开,帮她揉了揉被捏疼的地方。
而后他继续说。
“那时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就在街上游荡,饿极了也曾去抢过吃的。”赵九唇边溢出一丝苦笑,转向陈果儿,“没想到吧?”
只不过他并不是跟人抢吃的,而是跟狗。
那个时候到处都是战乱,穷苦百姓也都吃不饱,他即便是去偷去抢,也偷不到,抢不来。
他记得有一天路过一个地主的家里,见到后门那里有一条狗,狗的面前放了一碗剩饭。
赵九实在饿极了,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抢走了那碗饭,结果被狗追了大半条街,差点咬死。
幸好当时遇到几个乞丐,把狗撵走了,并且救下了他。
那些乞丐中的一人,正是当时也只有十三岁的孔甲子,那时候他也只是个小乞丐。
孔甲子救了赵九,又找来一些草药给他覆上,这才捡回了他这条命。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他和孔甲子交情莫逆,却不知道他们是那个时候就认识了。
赵九看似是自嘲,但陈果儿却眼眶微酸,能感觉到他当时的艰难,抱住赵九的手又紧了紧。
她并不会因为这些而瞧不起他,设身处地,如果当时换做是她,说不定真的会饿死。
“半个月后,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孔甲子让我留下来跟他们一起,我没答应。”赵九轻叹了声,“我想去参军。”
只有参军,他才有机会给娘亲报仇,把那些该死的土匪全部斩杀,手刃仇人。
“也是我运气好,遇到了带兵路过的定国公。”赵九道:“我拦住兵马,告诉定国公,我要参军,想加入他们,但是被拒绝了,他们嫌我年纪小。”
军队里的兵丁,至少也要十四五岁才有资格参军,他们根本不会要一个几乎没有佩刀高的孩子。
“他们以为我只是想混口饱饭,而驱赶我。”赵九道。
当时他站在军队后面,大喊了声,“定国公。”
趁着对方回头之际,直接用一把生了锈的匕首刺进肩膀,顿时血就喷出来了。
“当时他们还以为我是以死相逼。”赵九嘴角勾起一丝苦笑,“直到我再次一刀刺进去。”
当时他冲着定国公大声喊道:“我要参军。”
赵九拉起陈果儿的手,放在他左胸口上方处,那里就是当初他刺下去的地方。
“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在我要刺下去第三刀的时候,他终于答应了。”赵九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对于当时的他来讲,夙愿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