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儿敬了一杯酒,又再次倒满一杯,递给鄢南林,“这第二杯酒,我祝鄢兄一路顺畅,收复江山,福泽万代。”
鄢南林再次饮下。
陈果儿又倒了第三杯酒,这次并没有递给鄢南林,“这第三杯酒,是我感谢鄢兄的仗义相助,借宿之恩。”
说完,陈果儿转身,将那杯酒洒进门口的土堆。
众人闻言全部变『色』,一时间抽佩刀的声音铿锵响起,数十个刀尖全部指向陈果儿。
所有人都听明白了,陈果儿这是在给鄢南林送行,并非像她说的那样是祝他成功夺回皇位,而是让他去死。
这是在念葬经。
他们都是对鄢南林忠心耿耿的部下,有人咒殿下,他们定要将对方『乱』刃分尸。
眼下只等着鄢南林一句话,这些刀就会全部落在陈果儿的身上。
鄢南林也是眉头微蹙,他知道陈果儿说的是实话,但是在出师之际,她说这些未免太晦气了。
哪怕心中明白,她难道就不能藏在心里吗?
一定要说出来让他难受吗?
陈果儿无视四周数十个刀尖,直直的看着鄢南林,“有仇不报非君子,但明知是送死还要去,那就是愚蠢。”
陈果儿的话说的很难听,却一语中的。
除了鄢南林,其余人全部怒目而视,恨恨的盯着陈果儿,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
大丈夫战死沙场是至高荣誉,才是死得其所,他们是为了殿下而战。
他们不愚蠢。
说这话的人才是畏威避战,胆小怕死,不忠不孝之辈。
他们不是。
陈果儿并不理会众人要将她剐了的眼神,兀自气定神闲的道:“你们此去的目的是为了夺回江山,替你们已故的皇报仇?还是只为你们想对得起心中那份愚蠢的死得其所?”
陈果儿轻嗤,“我看是后者,死太容易了,活着却更难。尤其是想夺回江山,替你们的皇报仇,更是难上加难。你们怕了,怕丹书史册不放过你们,怕落得个忍辱偷生的恶名,所以你们急着去送死。”
四周众人开始躁动,陈果儿的话等于在扇他们巴掌,一个个气血上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你们以为这样就会青史留名了吗?”陈果儿一阵冷嘲,“我看未必,丹书史册只掌握在成功者的手中,他日你们战死了,只会留下叛逆的罪名。”
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纷纷看向鄢南林,一个个面红耳赤,义愤填膺。
“殿下,此子分明是咒殿下,当将此子碎尸万段。”
“殿下,下令吧。”
“殿下,皇还等着您呐,我紫玉国无数子民都在期盼着殿下回去。”
鄢南林抬起手,止住了手下人的愤慨,直视着陈果儿,“依你之见当如何?”
其实鄢南林能猜出陈果儿想说什么,无非是让他韬光养晦,暗中纠集旧部,伺机待动,等待机会再予以对方致命一击。
这些他昨晚都想过。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做出这个决定并非鄢南林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眼下虽然虞贵妃和雍国候把持朝政,让他弟弟鄢南齐登基成为新帝,且雍国候手中掌握着三十大军,占着紫玉国所有兵力的三分之一。
一切的情形都对鄢南林不利到了极点。
但,这其实也是个机会。
鄢南齐虽然已经登基,但他是庶子,因为他的母妃是虞贵妃,而非皇后。
鄢南林的母后则是紫玉国的皇后,虽然病逝多年,但他父皇一直未再立后。
所以鄢南林才是唯一的嫡子,根红苗正。
虽然紫玉国皇因为虞贵妃的阻挠一直未立太子,但在大多数朝臣的心中,鄢南林才是真正能继承大统的人,所以冯阁老才会冒险谏言。
虽然下场惨烈,但他的态度也代表了绝大部分,没有跟虞贵妃他们同流合污的朝臣们的心理。
虞贵妃和雍国候把持朝政多年,排除异己,极尽扩大自己的势力,早就惹得很多朝臣们的不满,因此很多人并不买他们的账。
他们的势力也并不稳固。
尤其紫玉国皇突然驾崩,值此朝廷政权新旧交替之际,朝堂动『荡』,百姓人心惶惶之际。
他若是不及时回去,朝臣们难免心寒,百姓们也会对他失去信心。
等到再过几年,虞贵妃他们的脚跟站稳了,再想打回去就更是困难重重,而且那时候他既失了众大臣们的心,更失了民心。
所以鄢南林才想要冒险一试。
但看着眼前的陈果儿,鄢南林还是想听听她怎么说,并非真的想得到什么启迪,无非是想多听她说几句话。
因为此去一别,有可能成为永别。
陈果儿见鄢南林终于肯听她说话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道:“如果我是你,也会趁着现在他们根基未稳的时候打回去。”
四周众人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陈果儿,这不废话吗?
还当她真有什么高见。
“但不是这样回去。”陈果儿又道:“如果是我,就会寻求帮忙,请问鄢兄此次因何而来到大魏?”
陈果儿并不知道鄢南林为什么来大魏,但是他堂堂一国皇子,总不会是游山玩水来了吧?
鄢南林神『色』一滞,他是听从了父皇的话,来求娶淳熙公主的。
他父皇当初也是想跟大魏搞好关系,两国建立帮交,守望相助。
只不过鄢南林突闻噩耗,把这事给忘了。
“只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