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甲子的马车前后两个软榻,能容纳十几个人都很宽松。
上面铺着锦缎的被褥,可坐可躺,两个软榻之间放着檀香木的茶几,散发着幽幽的檀香。
旁边火炉里燃烧着银碳,脚下是长毛地毡,角落里的香炉飘出袅袅香烟。
茶几上茶香四溢,果盘里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果子引人垂涎,制作精美的点心小巧可爱,所有的一切都精致又贵气。
这才是一帮之主该有的气派。
只不过陈果儿却无心欣赏这些,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张氏的话,看得出张氏是有意想撮合陈莲儿和孔甲子。
可惜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继而又想起陈莲儿幽怨的眼神,陈果儿的心里一阵心疼。
陈莲儿的情路也算是坎坷多舛了,先是一个陈世美一样的黄春生,现在又来个孔甲子。
甚至孔甲子还不如黄春生,倒不是条件不如,而是孔甲子对陈莲儿没有半分情愫。
而当初的黄春生好歹还有三分真心。
陈果儿越想越犯愁,不由得叹了口气。
陈莲儿和自己还不一样。
陈果儿来自现代,情侣间的分分合合看的比较开,而且她有事业,并不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男女之事上。
但陈莲儿不同,她是那种很传统的女子,谨守三从四德,一旦芳心旁落很有可能会想不开。
上次黄春生的背叛就给了陈莲儿很大的打击,虽然她表面上说没事,但陈果儿看得出来她是很艰难才走出来的。
万一孔甲子这里再落空……
陈果儿越想越难受。
她们姐妹俩的情路怎么都这么坎坷?
她和九爷虽然两情相悦,但是他们之间的阻力太多,陈果儿真心希望陈莲儿能少吃些苦。
孔甲子从陈果儿一上来,目光就没离开过她身上,见她长吁短叹的,臆测着她的心事。
“如此伤感莫不是担忧你家人路上遭难?”孔甲子淡笑道:“莫要担忧,一路上有我的人随行护送,估计不会出事。”
陈果儿的思路被打断,也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摇头。
她当然知道李家一家人有孔甲子的人保护,除了赶车的之外,还有五六个人在后面跟着。
李家又不是什么大商贾之家,更不是官宦门第,没有人会打普通百姓的主意。
“那是担忧子兴?”孔甲子继续猜到。
能让陈果儿愁容满面的,估计除了她的家人和赵九之外,没有谁了。
这么一想,孔甲子的心里又有些酸涩。
不知若是出事的是他,她可会如此忧心?
孔甲子表面上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嘬了一口,敛下眼底的一丝失落。
陈果儿并不知道孔甲子心中所想,摇了摇头,道:“不是。”
孔甲子抬眸。
“我觉得九爷不会死。”陈果儿坚定的道:“那具尸骸有可能是别人,总之不会是九爷。”
之前孔甲子说亲眼看到了赵九的尸骸,但他也说了看不清脸,只是凭着玉佩这些身外物,以及体型判断的。
那就不能判断真的是赵九。
好歹赵九是镇北大将军,虽说这里面有镇北王的因素,但如果赵九本身是烂泥扶不上墙,也不可能坐稳这个位置。
而且魏帝能给镇北王面子,但赵家军中众多并将可不会如此,赵九曾说过,他们只服有本事的人。
赵九无疑就是那个让他们钦佩,能甘心追随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呐?
孔甲子挑了挑眉,惊讶于陈果儿的笃定,“何以见得?”
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陈果儿耸了耸肩,俏皮一笑,“第六感。”
孔甲子哑然失笑,端起茶杯吹开了上面的热气,“素来只闻五感,何时又出了个第六感?”
陈果儿神秘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故作老成道:“所以才神奇嘛。”
孔甲子笑着摇头,显然并不相信陈果儿的说辞,他是亲眼见到赵九的尸骸,断定那就是他无疑。
虽然尸骸面目全非,但他心口窝处那块疤是做不了假的,因为那是独一无二的疤痕。
关于这道疤曾有一段传闻。
据说当年赵九刚出生那会,朝廷并不是现在的大魏,而是前朝。
当时前朝皇帝昏庸无道,宠信奸佞,加重苛捐杂税,致使朝堂上下怨声载道,百姓民不聊生。
而赵九出生的时候,胸口心窝处有一颗朱红的血痣,当时还只是个小小统领的镇北王大喜,说这是胸有大志。
谁知道这话被小人听了去,镇北王平时性子急躁,不懂得迂回,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有人进谗,请国师占卜,说是帝星下凡,为心窝处有红痣者。
前朝皇帝一听,这还了得?
当时就下令杀之。
朝堂上也有跟镇北王交情不错的人,暗中给他送了信,并且出谋划策,让镇北王买通国师,让其跟皇帝说将赵九胸口的血痣挖去即可。
原本镇北王并不在意,他子嗣众多,少一个也无所谓。
但是友人劝他切不可大意,“帝星投胎到你家,这不是造反吗?绝非弃一子便可周全,还是要永除后患才行。”
镇北王深感有理,于是两人分头行动,友人去买通国师,镇北王则是回家命人挖去赵九胸口的血痣。
并且还请国师画了一道符,用以镇压帝星,用鸽子血纹在刚出生的赵九的胸口疤痕处。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化险为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