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儿看着镇北王这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刚想要说点什么,又听镇北王道:“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送你们下山。”
陈果儿心中一喜,她大费周章,为的不过是这句话。
眼下终于达成了。
“谢谢王爷,不过我暂时还不能走。”陈果儿迎着镇北王疑惑的目光,指了指他的伤口处,“这里还要过三天才能拆线,除了我之外,别人不会拆。”
镇北王倒是听说了陈果儿给他缝针的事,也亲眼看到了伤口,原本他只是以为这是陈果儿为了保命在拖延时间。
眼下看来却是真的?
“当真要拆?”镇北王狐疑的打量着陈果儿。
这又不是缝衣裳,线都长进了肉里,难道还要将肉切开,再把线拿出来?
那还缝了作甚?
陈果儿噗嗤一笑,“当然要拆,缝针只是为了让伤口能更好的愈合,伤好了,自然要拆下来。毕竟是外物,长时间留在人体里,不但没有好处,相反会感染。”
镇北王不知道什么感染,但要拆下来他是听懂了。
“也好,那就再委屈你几日。”镇北王的话说的有气无力,再次缓缓闭上了眼睛,“你忙了几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其实他并不困,白天睡了一大天,这会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只是很疲惫。
是心累。
等了半晌,却没听到有脚步声离开,镇北王掀开了眼帘,就见陈果儿依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敛眉沉思。
“你怎么还在?”镇北王诧异道。
陈果儿也回过神来,举了举手中的药碗,微笑道:“我是来让您喝药的,现在药还没喝,我怎么能走?”
说罢,将药碗送到了镇北王跟前,又拿过被子将他的后背掖上,让他半坐在床边。
“倒是我糊涂了。”镇北王接过药碗,却迟迟没喝。
药的味道很苦涩,却比不上他心里的苦,想起赵家被满门抄斩,那些都是他的亲人。
镇北王的心就好像被硬生生撕裂了般。
之前昏昏沉沉的,他也没精力去想这些,眼下人是清醒了,却想起来更多。
越想就越是痛苦不堪。
几个夫人都陪在他身边多年,还有他的其他儿女们,甚至还有孙儿辈的。
除此之外,还有赵家一些旁系的亲属,以及家奴院工们。
这些人都是被他害的惨死。
“王爷?”陈果儿见镇北王神色哀戚,试探的喊了声。
镇北王回神,用力掩住了心底的酸涩,苦笑了声,“还什么王爷,我不过是个罪人。”
最小的孙子才六个月,刚会翻身,那么小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过?
却也因为他而死,镇北王心痛如绞。
陈果儿也沉默了,她也知道了赵家上下一百七十三口被斩首的事,是事后听陈志忠说的。
那天刚好是仙客来重新开张的日子。
镇北王情绪低落,空气中似有云层,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平复对方的心伤,那是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又是亲人,外人无法理解这种痛苦。
但不说什么又不大好。
陈果儿用力吸了口气,才道:“逝者已逝,还有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镇北王用力眨了眨眼,强行将泪意逼回,闭上了眼睛,好似睡着了般。
陈果儿知道他没睡,只是心情沉痛,故而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
良久之后,镇北王再次睁开了眼,缓慢道:“我曾对你不住。”
他是指之前在伏虎岭暗杀陈果儿的事。
虽然这件事她应该不知道,但是他想说出来,似乎这样就能卸去他心头的重担。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就算是亲手斩杀人也毫不眨眼,但陈果儿不同。
她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对恩人隐瞒,那是不义。
但他又不想直白的说出来,所以就含糊其辞的,他图的是自己的心安。
“我知道,不过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陈果儿笑了笑。
她知道镇北王指的是哪件事。
镇北王眼底微露惊讶,闪过一丝疑云,难道小九什么都告诉她了?
镇北王又觉得不可能,小九不是这么没轻重的人,那她就是说其他的事了。
或许她以为他接履行旧约的借口,强行拆散她和小九,镇北王琢磨着一定是这样。
“当初让你和十三履行旧约,也是因为你们之前就有婚约,五夫人擅自做主给你们退亲,是赵家不义,所以……”镇北王说的缓慢,同时也紧盯着陈果儿的每一个表情。
他还在试图挽回一点颜面,然而当看到陈果儿眼底一闪即逝的诧异,镇北王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因为没必要了。
屋子里再次静默了下来。
陈果儿也没说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们都心知肚明,履行旧约的目的本就不纯。
况且现在亲事也已经退了,是当朝天子亲自主持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也没什么必要再提。
镇北王沉默良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心事,余光不时的扫过陈果儿,里面沉甸甸的,似在酝酿着什么话。
就在陈果儿以为他要说的时候,他却只是端起了一旁的药喝了。
“夜已深,你也早些歇息去吧。”。
陈果儿也只好站起来,拿了空碗走出去,回到了小十三住的院子里。
这些天来,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