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任何人都没反应过来,更谈不上阻止。
秦氏只见一道刺眼的光芒由远及近,根本不容她躲开就直直的剁下来,吓得一个哏喽眼睛一翻,身子一仰往后倒下去。
秦氏没少装昏,这次可不是装的,而是实实在在的被吓昏了过去。
似乎过去了好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秦氏就被一声声铁器撞击着炕沿边木头的声音惊醒,还伴随着六郎恨恨的低吼,“我叫你骂,我叫你骂……”
抬眼便看到六郎手里那把钢刀一下下的砍在炕沿上,木头打造的炕沿被他砍的七零八落,一大块已经被削掉,里面的泥坯被砍的直冒烟,刀刃却依旧锋利,一点卷刃都没有。
这得是多么好的钢口?
砍在炕沿上都这样,这要是砍在人的身上,怕是一下子就没命了吧?
秦氏虽然已经清醒了却不敢吱声,耳边那一声声钢刀砍在炕沿上的声音如同砍在她身上,生怕真会那样,干脆闭着眼睛装死,可惜她抽搐的眼角眉梢却泄露了秘密。
“孽障,还不住……”陈老爷子后面的那个手字在六郎看过来之际硬是生生的咽回去,只觉得劈面生寒,好似被野兽盯上了的惶恐。
这是陈家子嗣,是他的亲孙子,别说他要打骂,就算是打杀了他也无不可。
大魏以孝治国,当儿子的哪怕某些小事不合父母的心意,父母都可以去衙门告发,而官老爷们也一定会从重责罚。
甚至曾有一男子因为斜兄一眼就被官府杖责十板子,因为长兄如父,更何况他是六郎的爷爷,是陈家的当家人?
本该高高在上的爷爷这会却看着孙子行凶不敢言语,陈老爷子脸上火烧火燎,气怒攻心之下猛的抬手捂住胸口,眼根子一翻整个人往后倒下去。
不同于秦氏动不动就装昏,陈老爷子可是实实在在的气昏过去了,脸色发紫,嘴唇泛白,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地上倒下去。
幸好陈志孝就站在旁边,忙一把托住了陈老爷子,“爹……”
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顿时屋子里一片大乱,手忙脚乱的将陈老爷子扶到炕上躺平。
这会秦氏也顾不上装昏了,爬起来守在陈老爷子旁边,哭天抢地的哭嚎起来,这可不是以往的干嚎,是真真切切的哭了,眼泪一双一对的往下掉。
“老头子你咋啦,你醒醒瞅俺一眼,别吓唬俺呐,你要就这么去了俺可咋整呐……”
秦氏哭的悲怆,原本陈果儿还以为她和陈老爷子几十年的夫妻,怎么也是有着感情的,却原来她只是在担心自己,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氏就是秦氏,依旧是那个势力、胆小怕事却又要逞能,且自私自利的秦氏。
情况危急,容不得陈果儿多想,立马上前去查看陈老爷子的情况。
昏阙如果处理不及时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甚至有生命危险。
然而秦氏一下子扑在了陈老爷子身上,坚决不让陈果儿上前,阴鸷的三角眼死死的盯着她,“你这个丧门星还不起开,还想害死老头子咋地?”
要不是陈果儿不通情理,她就不会闹,更不会借机骂戚氏,也就不会引来六郎砍炕沿,陈老爷子更不会厥过去。
所以这一切都是陈果儿造成的。
陈果儿皱了皱眉头,为秦氏的不可理喻,都这种时候了她还放刁?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秦氏不让陈果儿上前,陈志孝竟然也不同意,这会他护在秦氏前面不让陈果儿过去,同时也交代二郎快去找谢家窝铺的赤脚医生李郎中。
整个陈家里,陈志孝无疑是最老实本分的,说白了就是窝囊,用秦氏的话讲是三扁担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
这样的人却在面对至亲的问题上这么坚持,这让陈果儿很是不能理解,抬头看向陈志孝,“二伯?”
难道他就不担心陈老爷子闭气久了会有危险?
尤其陈家虽然是医药世家,但除了陈老爷子之外,就只有陈志忠会医术,这是因为之前只有陈志忠跟着陈老爷子在京城,且他又是长子。
后来还没等陈老爷子把家眷都接到京城,陈家就出事了,从那之后就隐姓埋名,别说是传子孙医术了,连这两个字都不敢提。
所以一干人等站在屋子里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去外面请郎中回来。
陈志孝一辈子畏畏缩缩,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吓了谁一样,而眼下的陈果儿虽然是他侄女,但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丫头,身份地位的改变也让陈果儿身上多了贵气。
此刻陈志孝被她这么看着,竟然不敢直视,撇开眼神尴尬的咳了两声,结结巴巴道:“医,医者不自,自医,这是祖,组训。”
原来如此。
陈果儿恍然大悟,同时对于陈志孝莫名其妙的坚持也是哭笑不得。
医者不自医不光是指医者不能给自己个瞧病,也指不能给家人看病,但这只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
因为涉及到了亲人难免会影响医者自身的心绪,有些想当然的想法作祟,关心则乱,容易被情绪牵引,所以才请外人看。
但这也是要分情况的,眼下瞧着陈老爷子喉咙里隐约有罗音,想是一口痰卡在那里,不及时处理会引起窒息。
若是时间久了就算抢救过来也会因为大脑缺氧而影响脑神经,甚至有可能一命呜呼。
陈果儿身为医者自然有她的底线,毕竟人命大过天,但眼下所有人都把陈老爷子围起来,像她要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