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沈岸哪里吃得消这样的软磨硬泡,只能投降。
“好好好,但是你得保证,喝完这一杯就不准再喝了,今天画不出明天可以继续……”
“嗯,大哥最好,我保证,就这一小杯!”她咯咯笑出声,端着酒杯和酒跑远。
走的时候还不忘轻声嘀咕:“老古董,当心以后找不到愿意听你唠叨的嫂子……”
“臭丫头……你胡说什么?”毕沈岸作势在后面追,沈诩抱着酒早就跑远,但清脆的声音依旧回荡在空气里……
“大哥我忘了告诉你,这白葡萄酒不能储存,必须开即饮,不然酒里的单宁会变得苦涩,所以今晚我必须把它喝完……哈哈……你上当了吧……”
银铃般的笑声,还带着点微微的醉意。
她向来喜欢穿裙子,逶迤的绚丽裙摆从他面前扫过,晃荡着那半晶莹的白葡萄酒,一路绕过酒柜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往事不能回忆,太过伤,最好埋在心底。
所以毕沈岸站在酒窖的入口处作深呼吸,然后扶着木质楼梯的扶手慢慢走下去。
沈诩还在的时候,这栋别墅里还没有酒窖。
她这么贪酒,他如果在家里弄个酒窖是“助纣为虐”。
可是沈诩离开的第二年,毕沈岸便把地下室的空房间叫人收拾出来,重新规划装成了私人酒窖,而他出差,也会从世界各地买回不同的红酒。
他以前甚少饮酒,所以对红酒没什么研究,但是这几年慢慢学,从红酒的种类,产地到储存条件,一点点精透,估计现在去考个专业品酒师都没有问题。
酒窖要求恒温恒湿,忌讳所有的白光和灯源,所以酒窖里阴暗潮湿。
毕沈岸拖着疼到麻木的一条腿,穿过狭窄的通道,越过宽大漫长的酒柜,借着微弱的地灯,随手抽了一支子往品酒房走。
品酒房就设在酒柜的旁边,不算宽大的房间,用玻璃隔着,同样的阴森暗冷。
原木桌上有烛台,毕沈岸却没有将蜡烛点起来。
现在借着黑暗打开酒,倒了小半杯酒,急急地喝下去……
酒精入吼,沁凉冰冷,但脑中的记忆却更加清晰。
他不想玩“睹物思人”的把戏。
但是每年这一天,他横竖是要彻夜无眠,再加上膝盖疼痛,所以都会来酒窖喝几杯。
今年觉得这黑夜更长,醉意更浓,再加上突然生命中闯进了一个沈絮,带着那样一张脸,毕沈岸觉得,连着思念都满溢。
刘伯终究不放心,睡至半夜去敲毕沈岸卧室的门,里面空无回应!
孽吧,都六年了……
刘伯摇着头,找了蜡烛点亮,披着外衣往酒窖走。
已经大半红酒下去,毕沈岸觉得腿部的疼痛总算缓解了几分。
眼前景致氤氲,却能听见黑暗中响起沉然的脚步声……
“诩诩……?”他抬起头,就着萧冷的空气喊了一声。
很快有微弱的光源移过来……照到他脸上,之后是有些略微苍老的声音:“少爷,我是刘伯。”
“刘伯……?”毕沈岸眯着眼睛,借着烛光看清面前的人影,嘴角牵笑,低低说:“嗯……怎么你还没睡?”
“我不放心少爷您,所以过来瞧瞧……”
刘伯看了一眼圆桌上的酒,叹着气又问:“少爷,您怎么又喝了这么多?”
“睡不着,就想来喝一点。”
毕沈岸的父母走得早,他23岁就入了毕氏,上无兄长,硬是张开自己还不算宽厚的肩膀,揽下毕氏这数万人的生计。
年纪又轻,经验不足,手下很多人都不服。
刘伯记得毕沈岸刚入毕氏的时候四处碰壁,股东闹,下属挑衅。
但所幸他骨子里有毕老爷的狠劲,手腕也强,硬是咬着一口气杀出了血路。
如果刘伯没有记错的话,宝丽国际成立那年,毕沈岸应该才只有27岁。
但四年历练已经让他褪去所有青涩,站在千人会议厅里举行新闻发布会,面对国内外记者宣布毕氏将进军地产业……
刘伯一直记得当时毕沈岸的样子,才27岁的年纪,眉目俊朗,但面对媒体讲话,已经可以做到气势如虹,力压群雄。
那时候的毕沈岸已经不是毕少爷,外人都称他一声毕总。
可是短短一年时间,宝丽国际一切都进展顺利,沈诩却出了事。
曾经那个气势如虹的毕沈岸一夕崩溃,如行尸走肉般自暴自弃,人人见之都要唯恐避之不及。
刘伯在毕家当差四十年,看着毕沈岸长大,看着毕沈岸辉煌,再看着毕沈岸一点点不留后路的糟践自己……
那时候毕老爷和毕夫人都已经过世,唯一的二小姐也下葬,刘伯深夜在画室里找到毕沈岸,他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早就萧条得不似人形。
刘伯一把年纪,跪在他面前……
“少爷,老爷临终时要我好好照顾您!现在毕家只剩下您一个人,您若再这样糟践下去,我有何颜面去阴曹地府见老爷!”
毕沈岸没有答话,只是目光游离的看着刘伯。
其实他不是没有话讲,只是因为身体太过虚乏,再加上腿上的伤,精神已经濒临迷离。
但是刘伯一直记得毕沈岸当时的眼神,空洞,绝望,像是被抽走灵魂的一只狼。
他以前只觉得毕沈岸宠那个妹妹宠到不像话,觉得沈诩是他的宝,是他的肝……
但是那一夜,刘伯才认识到,
沈诩,是他的命!
如今六年过去,毕沈岸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