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初上,夜幕一片漆黑,紫禁城,大明皇宫中,灯火弥漫。
紧赶慢赶,朱由校一行人,还是幸运的在宫门关闭前,进入皇城,到了乾清宫宫内。
乾清,取自唐代大学者韩愈的《六合圣德诗》中的诗句:“乾清坤夷”,其中意思就是天下清和,各地平安,而乾清宫在大明皇宫中,一直都是作为皇帝的寝宫之用。
按理来说,已至深夜,对于作为治理天下的天子而言,朱由校应该去皇后或者嫔妃宫里就寝。
不过,朱由校才刚刚登基不久,别说皇后了,就是一个侍寝的妃子,都还没确定,自然现在只能住在乾清宫了。
“还好!还好!若是让外廷那些大臣们知道朕偷偷出宫去喝酒,并且还差点误了回宫时辰,少不得又要上疏,指责朕的不是了!”朱由校心有戚戚道。
“还不是皇爷非要和张璟那疯言疯语的家伙吃饭,否则咱们也不至于这么晚。”李进忠略带埋怨道。
李进忠这么说话,其实已经有些大不敬了。不过,朱由校对此并未介意,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得要挨来一顿责骂了,可李进忠不同。
作为朱由校少年时的大伴,李进忠就可以和皇帝这般说,而不受责备,其他人却是不敢也不能。
而在这宫里,也只有两个人敢如此和朱由校对话,一个是他李进忠,另一个,却是朱由校的乳母客氏,那个在朱由校出生时,便给他喂奶,并将他养大成人的客印月。
当然,过不了多久,这位皇帝的奶妈客氏,就会被朱由校封了一个后世皆知的称呼——奉圣夫人。
“算了!张璟是否为胡言乱语,我们这般一意揣测确定,却也有失偏颇,待日后辽东战报传来,便知他是否是真的‘疯了’?”朱由校阻止李进忠继续言语道。
听得此言,李进忠眼色一颤,而后看着朱由校,小心翼翼道:“皇爷莫非真信了张璟之狂言?认为关外局势危在旦夕,辽阳、沈阳二城真有沦陷之危?”
熟悉皇帝性情的李进忠知道,朱由校这般说话,定然是已经信了那张璟不少,剩下的就是等着时间去验证了。
这令李进忠不得不慌,毕竟连朱由校这大明的掌权者,都缺少信心守住辽阳、沈阳二城的话,那还有谁有信心保证辽东不失呢?
“嗯!”朱由校应了声,点了点头。
“可是建奴毕竟是辽东小患,如何能战胜我大明军队?”
“张璟先前之言,难道你都忘了?他说的有理有据,不得不让我深思,相信其所言。毕竟,袁应泰确实精于内政,以擅治水闻名,无带兵经验,派他去辽东领军,确实有些儿戏!”朱由校叹了口气回道。
“那……要不要下旨给袁应泰,令他及时准备,小心那些入城的草原奸细?”看着朱由校神色,李进忠试探着问道。
朱由校摇头道:“现在再下旨,想来已经迟了,若是那些草原人真是奸细,随着他们现在都已经入了辽阳、沈阳二城,恐怕我辽东军队的虚实,早就被他们摸清楚,传入建奴了,这样的话,辽东局势就很难挽回了。而且,以内阁那些东林阁臣和袁应泰的关系,想来也是不会同意朕下这道没头没尾的旨意的。”
“可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皇爷若是这般不理不问,置之不理,难道皇爷就真的愿意看到辽东局势就此败坏,而不挽救吗?”
“这……”朱由校沉思了会,还是点头道:“罢了,那朕就亲自动,八百里加急送到辽东,告诉袁应泰,让他小心辽阳、沈阳二城被建奴奸细渗透,让他严查是否有建奴奸细混入城中,防止建奴入侵时,城中奸细与建奴里应外合!”
“中旨?”李进忠诧异了一声道。
“嗯!”朱由校点头确认道,但并未多说什么。
“下中旨的话,恐怕袁应泰不会太当真,而皇爷的一番心意,说不得也将因此付之东流。皇爷,此事需得小心谨慎才行!”李进忠提醒道。
“那我让内阁阁臣们商讨此事,他们就会同意我下旨提醒袁应泰吗?”朱由校反问道:“恐怕他们反而会说朕杞人忧天?说些辽东局势固若金汤,袁应泰国朝干臣,绝不会出差错云云的鬼话,让朕不必担忧,根本不会理睬朕的言语。”
“你可别忘了,他袁应泰是哪一党的人举荐的?前番袁应泰便上疏禀奏过招降草原流民一事,朕那时候没提醒他们,现在去提醒,你说那些东林党人会同意朕下这种旨意,提醒袁应泰小心防备吗?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到时候说不得要驳回封还朕的旨意,朕才不让他们得逞了!”
“既然走内阁下旨行不通,索性朕不如直接下中旨,反正辽阳、沈阳二城内有没有奸细还不知道,而且这旨意也不是什么特殊之事,这样的话,朕既提醒了袁应泰,也不怕这旨意被内阁拒绝了。至于袁应泰会不会遵旨搜查奸细,那就只有看他自己了,希望他别封还朕的中旨,那样可就打朕的脸了!”
“皇爷宽心,袁应泰毕竟是国朝重臣,有皇爷旨意,一定会听命的。”李进忠闻得皇帝此言,连忙宽慰道。
至于朱由校说得阁臣封还圣旨的事情,李进忠却是提都不敢提,毕竟这时候说出来,不是直接从皇帝的伤疤上撒盐,让他不快吗?作为朱由校的宠幸之臣,他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当然,封还圣旨是内阁的权利,皇帝就是想报复打他脸的阁臣,也得从其他方面报复,而不是从封还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