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萧瑟,秦府后头的祠堂比不上宗族的大祠堂,却也有正院大小了。从早上起,秦筝与秦篙就跪在祠堂大门口,婆子送来吃食,只给了一刻钟的功夫,就撤下了。

天光一暗,婆子打开了厚重的生锈金铜锁,推开了大门,里头一阵湿气与霉味扑面而来。秦篙双手紧紧拽着衣裙,脸色发白,祠堂甬道望不到边,空洞,幽深而黑暗,好似要将她吞噬,她不由得毛骨悚然,秦筝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镇定淡然。

婆子领了她们二人进去。祠堂很大,前头一进的墙刷得粉白,里头没有任何摆设,空旷。走在抄手游廊里头,只听得脚步声和呼吸气息,冰凉阴沉。挂着的白灯笼随着夜风晃来晃去。

秦筝与秦篙二人跪在了正堂里头,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先人灵位,一阵阴森从脊椎骨里头生起,秦篙总能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她,来回转身了几次,都没见到人,她越发害怕。婆子退下时,秦篙惊慌失措地嚷着:“你给我回来!”不行,她不能待在这。

秦筝跪的笔直,只凝神静气。秦篙早已经失了白天算计人的气势,示弱着想要往秦筝那边蹭,秦筝却挪动了位置。

秦篙见她如此,气急败坏地说:“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们应该一起想法子出去。”

“行了,秦篙,你戏过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想让我当你的出头鸟?之后你却在这里扮乖?别想了!”秦筝一句话堵死秦篙心里的小九九。

秦篙瞪圆了眼睛正要说话,却被外头一黑影给吓得尖叫出声,眼白一翻,晕了过去。秦筝上前推了几下,见她晕死了,在犹豫着要不要掐她人中。

大门被推开了,一盏昏黄的烛光下的熟悉的脸庞,来人身量纤瘦,俊俏容貌与秦筝有六分相似,神色多了几分严肃。刚才在外头盯着她们的就是他。

来人正是秦筝同胞兄长秦策。秦策比秦筝大五岁,自幼养在秦老爷子膝下,跟随秦老爷子读书识字,疼爱弟妹,敬爱父母,是个可靠有担当的长兄。前段日子,他正陪着秦老爷子出门游历。

秦策目光只独独落在秦筝的脸上,双眸中透出的无奈之色格外浓厚,他挑了下眉,“你闯祸路数变了也就算了,还这么蠢被罚到跪祠堂?”秦策上前,伸出手,秦筝双眼泪光点点,扶着秦策的手臂,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祠堂。

他们二人直接抛下了晕倒了秦篙。

“哥,你这么快就回?”然后还特意躲着吓人?说我路数差,你也差不到哪去。

秦策小步慢走,就着她的步子,朗声道:“祖父明日才回,我在城郊就听到了你的凶名,这才连夜赶了回来。你倒是长本事了,只学了个硬碰硬?你先将忍下,我和祖父回来,自会替你讨回公道,你如今倒好,外头是说祖母不是,可多少人心里不都念着你的错处?幸而你早就定了人家,要不只怕爹和娘得愁坏了,比小弟还不如。”

“你是男儿,哪天进了仕途,皇命难为,到时候外任几年,我若是在家中被欺负,还要等你回来不成?那时候只怕你都见不到我的尸骨了。”秦筝想到了上辈子自己的下场,不由得说得心灰意冷,垂头丧气。

秦策眯了下眼眸子,伸出手,一个暴栗,将秦筝打得捂住了头,怒瞪大吼:“哥!”

“哎。”秦策漫不经心地应了。

送秦筝进了凤鸾院,只见远处一小黑影快速闪来,秦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团子皱着脸,双嫩手臂紧紧抱着秦筝的双腿,“姐姐,娘等你呢。”

秦策弯腰伸手一揽,一气呵成,将小团子抱在怀里,小团子乖巧地唤了一声,“哥哥。”

小团子名唤秦简,是长公主与驸马的老来子,今年虚岁才不到六岁,昨儿在书院读书后与同窗在家中玩耍,顺便在同窗家中过夜。

小团子一脸严肃,本就与秦策秦简兄妹两人有七成像的面容,却板得跟个小老子一般,沉声道:“姐,你也太不当心了。害得哥哥要去祖母面前替你求情说好话。”他气得脸上鼓鼓的,更像包子了。

秦老夫人对秦筝和秦策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秦策因常年跟在秦老爷子身边,自是见秦老夫人次数多,秦老夫人也常听秦老爷子夸秦策将来必有大气,对秦策多加疼爱与宽容,在孙儿辈里头,秦策在秦老夫人眼中最有地位。

“行了,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约好了,都来说我。”秦筝不想听了,双手捂着耳朵,兄弟两人相视而笑。

秦筝嘟着嘴巴进去,长公主坐在上头,秦筝立马扑了过去,缠着长公主娇声说:“娘,跪得可疼了,好疼啊。”

长公主本想说她几句,一听她疼,就全都放下了,天大的事都比不上自个闺女好好的,焦急地问:“哪里疼?娘看看,快,让人唤太医过来。”

秦筝蹭了蹭长公主,笑嘻嘻地说:“看到娘,女儿身上的疼都好了一大半了。”长公主这才明白,她这是想逃过被自己念叨,伸手揉了揉她的膝盖,温声关怀着,小团子一看,吃醋了,爬下了秦策的怀里,也凑过去,“娘是我的!”小团子对着秦筝宣誓主权。

“呵,娘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秦筝故意气小团子。

小团子扒拉着长公主的膝盖要爬上去坐,秦筝则伸手挡,推。

秦策嘴角噙着笑,瞅着嬉闹的两人。

翌日清早,秦筝瞅着膝盖上一片紫,哀叹了两声,拿了膏药好好涂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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