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紧走几步,扑到玉夫人面前下拜,被玉夫人拉住,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
“宛儿,你在陵州的事我也听说些。你过得好吗?”
“你过得好吗”这个问题,南宫聿也问过她。这两个人,是为数不多的、发自肺腑关心宛儿过得怎样的人。
宛儿心内涌起柔软的感动,她迎上玉夫人美丽温柔的眼眸,回答说:“经历过很多事,好在睿王细心照顾,还过得去。玉夫人生活得怎样?——我应该改口叫玉王妃才是。”
“叫玉夫人就好。”玉夫人含着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宛儿。过了会儿,她将视线移向了游廊外吐着馨香的丹桂树上。
“我还是那样。又不奢求什么,有什么好不好的。颜嘉仪的心思都用在叶夫人和蓝菱她们身上,对我倒也没怎样。只是……我到底身子弱,半年前有了身孕,虽然很小心,最后也还是没能保住……”
宛儿心内一惊,眉头微蹙,抬眼与玉夫人颖悟的目光相对接。
“您不可没有防人之心。”宛儿忧虑地看着与世无争的玉夫人,“毕竟王府里人心叵测,您饮食服药都须谨慎,也不要接受别人送的香料、花卉。”
玉夫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宛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孩子对我很重要,有孩子,我这一生才能有个依靠,我很小心地提防着呢。哦,对了,媚月的事,你听说了吗?”
“媚月?”
“她也有了身孕,颜嘉仪让良医正给她开了保胎药,服用了一副,孩子竟然掉了。此事闹到王爷那里,颜嘉仪反而向王爷进谗言,说媚月卑贱,不能让她有子嗣。王爷袒护颜嘉仪,竟然将此事不了了之。”
杀害郦允珩的骨肉,都能安然了之,颜嘉仪在郦允晟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依她那跋扈的性子,还不在英王府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媚月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嘴角凄惨的笑意,在宛儿眼前浮动,宛儿重新又为玉夫人悬起了心。
“英王爷已经有一双儿女了,你知道吗?大的是那个叫阮晴的侍妾生的小姐,对颜嘉仪没威胁,她也不理睬。小的是颜嘉仪陪嫁丫头生的小王爷,才刚满月。这丫头名叫芸儿,也不知怎地就勾上了王爷,珠胎暗结,还瞒得严严实实,一直到临盆时颜嘉仪才知道,气得她背地里把芸儿骂得狗血喷头。”
宛儿正要接话,却见游廊尽头涌进了一群红紫缤纷、光彩闪耀的裙钗来。
这些人以众星拱月的态势环走在周围,被簇拥正中富丽堂皇的那位,正是英王府内宅的主宰者——颜嘉仪。
玉夫人站起来,微欠身福了福,跟颜嘉仪打招呼。
颜嘉仪冷漠的脸上带着笑,她向玉夫人点点头,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宛儿身上。
“哟,这不是——苏宛儿吗?那个飞上枝头的麻雀吗!”
颜嘉仪乜斜着苏宛儿,说完这句就不屑地撇着嘴住了口,眼睛看向别处,似乎视线触到宛儿,就会沾染上她的低贱似的。
很明显,颜嘉仪这是在抛砖引玉。她相信:只要她这个领袖人物定了调子,那些趋炎附势向她谄媚的人,没人敢不附和的。
果然,颜嘉仪把导火索一点燃,她周围的小星团立刻暂且放下内讧,打了鸡血般,快速进入开战状态。
“飞上枝头,不还是麻雀吗?!那么卑贱的出身,再怎么投机讨好本事大,也变不了凤凰啊!”
“可不是?!听说位分也降成庶侧妃,跟侍妾一样了。舒贵妃压根就看不上这个出身贫贱的民女!”
玉夫人听不下去了,用一贯平和的语气阻止道:“苏宛儿是睿王爷最疼爱的王妃,她出身的贵贱,睿王爷都不介意,各位就少说几句吧!”
颜嘉仪目光冷厉,脸上却似带着笑意一般,高抬着下巴标榜着自己的高贵,语带讥讽:
“各位姐妹,玉王妃讲的是事实。别看这苏宛儿低贱,人家有的是手腕!自从她进了睿王府,把睿王的一干姬妾逼得死的死,出家的出家,现在可是独享睿王爷专宠,没有人能分走一杯羹呢。”
“呀嗬……啧啧啧……真狠毒……”
“掩袖工谗,狐媚惑主,这种人真可怕……”
众妃妾议论着,都狐假虎威、众目睽睽地把视线聚到苏宛儿身上。
苏宛儿容色平静,轻启樱唇,讲话的语气也波澜不惊,仿佛有佛光护身,把刚才射向自己的乱箭都挡回去了一般。
“各位都是英王府的姬妾吧?看来这英王府太没规矩,不成体统!睿王府里的事,是你们能嚼舌根的?!若是在睿王府,你们早就被一顿板子打死了,哪还能在这儿说三道四呢!”
玉夫人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这也太猖狂了!”有姬妾压低了声音说。
“听说睿王爷把她宠上了天,任她为所欲为。新婚夜把睿王爷关在外面冻了一夜,睿王爷都舍不得说她一句。”
“真的?!她就这么有手腕?!睿王爷惊才绝艳,俊美无伦,怎么就被这个野丫头捏住了七寸?”
颜嘉仪听到这些议论,气不打一处来,又见众多姬妾被一个宛儿压倒了气势,更加忿忿恼怒,声音都有点颤栗了:
“苏宛儿,你别太嚣张了!余桃之罪的典故,你应该知道。可怜你一个乡野女子,无有家世,无有根基,只能施用狐媚手段,仰承男人鼻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今朝你明媚鲜妍枝头笑春风,明天就可能被吹落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