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午时的时候,內侍来到栖霞殿,请为大行皇帝守灵的宫眷们,到偏殿里用膳。
宛儿在走往偏殿的路上,听到身后冰冷的声音叫住了她:
“苏宛儿!”
这很有质地的声线宛儿很熟悉,那是颜嘉仪严厉愤怒的声音。
“不是说睿王府夜里起火,你和嘉璱都葬身火海了吗?!”颜嘉仪毫不掩饰她的尖酸,“为什么嘉璱不在了,你却还活着?!”
宛儿瞅了她一眼。
颜嘉仪脸上有点血红的颜色,与她周身的素服颇不协调。
“你没听说过那句老话吗?‘人各有命,不可强求。’”
宛儿淡然说,“睿王府有一夜确实突发大火,宛儿眼看就要遭难,却不想被人救出。这也算是命不该绝吧!不过……”
宛儿转脸看向颜嘉仪,直视着她的目光:
“严嘉璱,就没有我幸运了。那场火越烧越旺,无人阻止得了。这……莫非是天意?”
“天意?!天意就该是你死!”
颜嘉仪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不是你死?!”
“这话,我也可以说。”宛儿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你!你敢对我不敬?!你不知我已经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了吗?!”
颜嘉仪觉得自己受了冒犯,潮红的脸红色更加深了。
“恕宛儿眼拙,宛儿还真没从你身上,看出母仪天下的风范懿德。”宛儿不亢不卑地说,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天意不是凡人可以妄言的。有道是: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凡事自有因果,多行不义,玩弄机巧,必将引火烧身。”
颜嘉仪张口欲驳,又无从驳起,眼含怨毒盯着宛儿离开,心说:“苏宛儿,本宫不会放过你的,咱们走着瞧!”
※※※
大行皇帝的丧仪结束后,郦允珩便向新皇上奏表,提出带太妃回藩地。
新皇高坐在朝堂,惺惺地说:“我们兄弟自那年出京就藩,一晃两年了,总是聚少离多。如今父皇仙逝,五弟又……
唉,只剩下我们兄弟三人,理当兄友弟恭,仁爱相守,告慰先皇之灵。何况,随后还有不少祭奠活动,少了三弟总不合适。还是晚些时候再回去吧!”
郦允珩心知这是他不愿放虎归山,只得暗中等待时机。
※※※
临近中秋节了。
颜皇后下懿旨给宫眷命妇,邀请她们到霁月台一起小聚,纾解一下连月来的紧张心情。
苏宛儿接到懿旨,让绿珠略作收拾,就准备动身。
郦允珩不放心,拉住宛儿,眼底神情有关切有苦痛:
“宛儿,你别去了。找个借口推脱了吧!”
宛儿凝望着郦允珩,淡然说: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始终会来。王爷,新皇留你在京都,无非是想寻个借口加害于你。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相信我,我能应付的。”
霁月台不准闲人擅入,宾客带来的侍从都被拦下,由宫女将宾客带进霁月台。
一位宫女领着宛儿走上游廊,转了两个弯,来到一个花榭前面。
宫女朝花榭里的人福了福,退下了。
宛儿呆在原地没动。
花榭里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向着宛儿走过来。
“宛儿,”那人高大的身影瞬间已经出现在宛儿面前。
“别来无恙?”
“皇上,盗用皇后懿旨,欺骗臣妻,可是有德之君所为?”
郦允晟瞅着宛儿的脸,眼眸中似有光芒闪了闪。
“不要使用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郦允晟说,“故人相见,不说促膝谈心,推心置腹,至少,应该开诚布公,平易亲近才是。”
见宛儿默不作声,郦允晟又问道:
“你在陵郡,生活得可好?”
“托陛下洪福,”宛儿答道,“尚且过得去。”
“朕,也多少有所耳闻,”郦允晟诡异地笑了一下,“我三弟为了给你报仇,下令把他的闫王妃——连同他的骨肉,烧死了……”
“流言不可轻信,皇上。”
“哼!”郦允晟从鼻子深处哼一声,“郦允珩狠起来,可不比一个魔鬼仁慈。”
“皇上,郦允珩是我的夫君,我们夫妻情重,愿意同生共死。”
宛儿望着郦允晟,坦然说,
“皇上已得天下,自有君王的襟怀气度。皇上可愿让我们回到藩地,渔樵寄此生?”
郦允晟脸上现出不悦,语气也生硬起来:
“苏宛儿,朕不想听你讲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反问一下朕,朕生活得可好?”
宛儿望他一眼,说道:
“陛下已贵为天子,权势威赫,富有四海。睥睨众生,一呼百应。何需宛儿动问。”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郦允晟目光切入宛儿的眼眸,说道,“宛儿,你可知朕为你思虑甚苦,夜难成寐?!”
“皇上,你已是一国之主,德行当为天下典范。不当之言,实不该出口。告退!”
“宛儿!”
郦允晟一把抓住宛儿肩头,“朕刚才给你讲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朕想你想坏了!”
郦允晟硬将宛儿拉进怀里控制住,低头想亲吻她。
宛儿推开他道:“兄欺弟妻,与qín_shòu何异?!”
“你本来就是朕的!”郦允晟怒道,“是他从朕手里把你抢走的!”
宛儿直视郦允晟,说道:
“郦允珩是我的夫君,是我唯一爱的人,请您——不要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