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嘉仪在漪兰宫,听见內侍禀报“皇上驾到”,心头一喜,赶紧满面春风出来迎驾。
郦允晟温柔地问候她的伤势,说起自己政务繁忙,以及这些日子来天煜国的大事。
“嘉仪,”郦允晟说,“塔尔淦部落首领乌巴罗携家眷前来,今日就到达京城了。朕准备设家宴款待他,你辛苦安排一下。”
嘉仪点头说:“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不负所托。”
郦允晟欣慰地颔首:
“嘉仪你真是朕的得力内助。你也知道,天渭国跟陵州联手,朝廷兵力已无法制约叛军,平叛大军粮草供应不上,内耗太大,朕立国未稳,国库空虚,只得下诏将大军撤回。”
颜嘉仪理解地依偎着郦允晟,说:
“陛下每日为国事操劳,真是辛苦了。臣妾理应为陛下分忧。陛下派使者跟塔尔淦部落结盟,以扩充军事力量,应对陵州。臣妾明白陛下苦心,一定努力与塔尔淦首领交好。”
郦允晟将颜嘉仪拥在怀里,亲吻了她的额头,说:“真是朕的解语花。此事就交给你了。”
颜嘉仪果然不负所托,她将家宴设于霁月台,宴请场所布置得富丽堂皇,欢迎仪式隆重,宴席铺张,教坊司的歌舞杂技也都别开生面。
塔尔淦部落首领乌巴罗,大约三十岁年纪,个头不高,脸色呈古铜色,粗眉圆眼,络腮胡子,两耳垂着硕大的金耳环。
他品尝中原美食,喝着美酒,观赏歌舞杂耍,不时发出一声喝彩。
“天煜皇帝陛下,”乌巴罗望了一眼天吉帝花团锦簇的后妃们,问郦允晟说,
“本王听说您身的侧后是位神医,人们都唤之为宛神。不知她今日是否在坐?”
听见这话,颜嘉仪的脸黑了黑。
郦允晟笑道:
“她今日身体欠安,未曾过来作陪。改日朕一定为大王引见。”
“诶,”乌巴罗粗犷地一摆手,朗声说,
“干嘛要等来日?今日就烦请陛下引见,让本王一睹仙容。”
“这个……”
郦允晟为难了。
宛儿刚被施以黥刑,脸上刻有字,仪容不整,在这样的聚会上露面,终是不雅。
颜嘉仪却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
宛儿在这样隆重人多的场合公开露面,不啻于把她的疮疤揭开给众人看。
那可是对宛儿最大的羞辱!
颜嘉仪巴不得看宛儿难堪,受辱和痛苦的样子。
郦允晟偏把她关在宜华宫,不准常人探视。那颜嘉仪辛苦一场的胜利成果,如何在众妃面前炫耀?!
如何让人看看,得罪她颜嘉仪的下场?!
郦允晟的诸位妃嫔,也个个双目闪光,满含期盼,想看看那位夺了她们圣宠的美人,如今是什么样的惨状。
“有多丑?脸上刺四个字啊!”有的开始耳语,“真想看看那贱人失势的样子,过瘾!”
颜嘉仪望一眼乌巴罗,含笑对郦允晟说:
“既然塔尔淦大王想见见传闻中的宛神,陛下何不传侧后一见?”
郦允晟眼底有阴郁之色翻滚,他语气不爽地低声说:
“皇后难道还不清楚原因吗?!侧后如今的形象,有损我皇家尊严。”
“乌巴罗首领,”郦允晟有些尴尬地陪笑说,
“大王来得不凑巧。侧后有疾,仪容不雅,不方便见客。失礼了,还是下次吧!”
乌巴罗不肯罢休,向郦允晟一拱手,说:
“本王与陛下交好,亲如一家,陛下不必见外就是。本王是不拘小节之人,什么仪容雅不雅的,本王怎会介意那些?!”
乌巴罗手指旁边的一位老妇人,说:
“实不相瞒,本王母亲有沉疴。这次听闻能见宛神,跋山涉水随本王来到盛州。若宛神见不到,岂不是让老母失望?”
大家都望向乌巴罗身边的老妇人,她礼貌地微笑着,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得很木讷。
郦允晟见乌巴罗话说到这里,有些不知所措了。
乌巴罗这番话,让颜嘉仪和众嫔妃心花怒放,大家暗暗得意,等待着郦允晟裁决。
颜嘉仪相劝道:
“陛下,万不可让塔尔淦大王和母亲失望。若宛神能医治好大王老母的沉疴,大王母子感恩陛下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计较宛神失仪之过呢?”
此言大称乌巴罗心意,乌巴罗说: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本王请求陛下唤出宛神,请她为老母诊视沉疴。若能解除老母病患,本王终身铭记陛下恩德!”
郦允晟无奈,往颜嘉仪脸上扫了一眼,沉声道:
“那就传侧后吧!”
颜嘉仪心头狂喜,立刻派內侍前往宜华宫传旨。
乌巴罗眉开眼笑,低声与旁边的母亲说着什么。他母亲听着,笑着,脸上的皱纹开成了一朵菊花。
众嫔妃个个眉飞色舞,悄声议论,等待着大快人心、一抒块垒的时刻的到来。
座中的媚月面无表情,对众嫔妃的快乐无动于衷。
芸儿微微蹙眉,偷眼瞥一眼颜嘉仪。
她眉宇间泛着一抹红晕,眼角上斜,有说不出的惬意张扬。
“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芸儿见这些饱受冷落的妃嫔,个个攥足了劲儿等着看笑话,不由暗暗为宛儿悬心。
去传话的內侍匆匆回来了。
众人都伸长脖子,急切地张望着。
只见內侍走到郦允晟面前,拱手说:
“启禀陛下,侧后娘娘不肯前来,怕御前失仪。”
郦允晟闻言,低首